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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暗流汹涌。首相的棋局刚布下,就被一颗意外跳出的棋子打乱了节奏。一颗低微却锋利的棋子,在国王冰冷目光的注视下,悍然撕开了财政大臣华丽官袍下腐朽的皮肉,也为自己劈开了一条染血的上升之路。格里高利瘫软在地,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瓦伦丁公爵面沉如水,心中警铃大作。而年轻的尤里安,则在无数道或惊惧、或嫉妒、或审视的目光洗礼下,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那悬于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森然寒意——以及它所带来的,令人战栗的机遇。
提洛尔城西,一处废弃酿酒坊的地窖里。潮湿、霉烂的酒糟味混合着灰尘的气息,令人窒息。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在角落里摇曳,勉强照亮几张神色各异的脸。
“完了…全完了…” 弗拉基米尔瘫坐在一个破酒桶上,他那张惯常带着精明市侩笑容的胖脸,此刻一片死灰,肥肉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那个…那个叫尤里安的疯子!他…他怎么会知道!怎么会查得那么清楚!官仓…粮栈…全都被他盯上了!瓦伦丁那条老狐狸派的人,还有国王的疯狗!正在抄我的仓库!我的粮食!我的金子啊!”
他对面,站着一个身形瘦削、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闭嘴,弗拉基米尔!现在哭嚎有什么用!瓦伦丁那个老东西,这次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当枪使了!他本来想用平粜令讨好新王,顺便打击我们这些‘囤积居奇’的,结果没想到被那小子捅出了官仓的篓子,直接烧到了格里高利身上!现在格里高利倒了,你我都得跟着陪葬!”
“那…那怎么办?” 另一个声音颤抖着响起,是“丰收”粮栈的老板,一个干瘪的老头,此刻吓得如同风中枯叶,“查抄的文书都下来了!我…我半辈子的心血…”
“怎么办?” 斗篷人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弃卒保车!格里高利已经废了,保不住我们!现在能救我们的,只有一个人!”
“谁?” 弗拉基米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新王!” 斗篷人斩钉截铁地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狄奥多西!那个疯子!他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他的军队要粮饷,他的王座要用金子来稳固!瓦伦丁想用追缴贡赋和平粜来收买人心,可那太慢了!我们手里,有现成的金子!有他急需的粮食!只要…”
他猛地凑近,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只要我们把所有的‘账’,都变成指向瓦伦丁公爵的‘证据’!把官仓的损耗,说成是首相大人为了筹集‘平粜’的粮食,默许甚至指使格里高利和我们做的‘权宜之计’!把粮价飞涨的屎盆子,扣回给瓦伦丁那个老匹夫!说他才是真正操控粮价、意图用民怨来胁迫新王、巩固自己权势的幕后黑手!再把我们这些年‘孝敬’格里高利的账目…巧妙地‘转嫁’到首相府某些管事的头上!把水彻底搅浑!”
弗拉基米尔和粮栈老板听得目瞪口呆,浑身冰冷。
“这…这能行吗?瓦伦丁他…” 粮栈老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根基太深,未必能彻底扳倒他。” 斗篷人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寒光,“但只要能引起那个疯王对瓦伦丁的猜忌!只要能让他觉得瓦伦丁在利用他、在掣肘他!这就够了!疯王现在最需要的是钱粮和绝对的掌控!我们献上钱粮,再献上瓦伦丁的‘罪证’,就是投名状!只要能活命,只要能保住一部分基业…就有翻盘的机会!”
他猛地站直身体,斗篷在昏暗中带起一阵风:“把你们手里所有和官仓、和格里高利、和瓦伦丁那边哪怕有一丝关联的账本、信件、凭证!全部整理出来!要快!我们得赶在瓦伦丁的人把我们彻底钉死之前,把这份‘大礼’,送到疯王的案头!”
地窖里只剩下油灯摇曳的火苗,和三人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声。一场更疯狂、更卑劣的背叛,在提洛尔城最阴暗的角落,悄然酝酿。而他们口中的“证据”,其中一部分,正指向一个毫不知情的年轻人——裁缝学徒米沙。因为他曾替弗拉基米尔商行的一个小管事,跑腿送过几封看似无关紧要的信件,其中一封的收件人,碰巧是首相府邸一名负责采买的下人。在即将掀起的滔天巨浪中,这样一根细微的线头,足以将一个卑微的生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野猪酒馆的后院里,莉迪亚正费力地将一筐沉重的、散发着酸腐气味的酒桶残渣拖向角落。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她单薄的粗布衣裙。前厅隐约传来老板汉克暴躁的咆哮声,似乎又在为飞涨的粮价发怒。
她停下来,喘着粗气,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前又浮现出那个铁匠儿子憨厚的笑容,还有哥哥米沙早上出门时,偷偷塞给她半块硬得硌牙的黑麦面包时那故作轻松的表情。
“莉迪亚,别担心,哥今天一定能找到活计!听说码头那边新到了一批北边的木料…” 哥哥的话还在耳边。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却跳得这样慌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提洛尔的冬天,冷得让人绝望。王座上的那把剑落下的阴影,似乎正变得越来越浓,越来越重,沉沉地压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压得人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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