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假寐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三十四章 其利断金(求追读,很重要),在长途客车上的不幸,平生假寐,海棠书屋),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其利断金(求追读,很重要)
海风裹挟热浪,横扫儋州沿岸。</p>
陈延雷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小心翼翼地搀扶陈家大翁走下牛车。</p>
不远处,一排排低矮的茅草棚子,歪歪斜斜地立在海滩上;</p>
棚子下架着煮盐的釜,柴火正旺,升出袅袅白烟。</p>
陈家大翁年过七十,脚步不如从前稳健,背脊却依然挺得笔直。</p>
“延雷啊。”</p>
陈家大翁的声音有些沙哑:</p>
“你可知道,这煮盐之法,最是熬人。”</p>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那些在釜边忙碌的身影。</p>
陈延雷顺着祖父的手指望去,只见数十名盐工赤裸着上身,在烈日下挥汗如雨。</p>
他们不断地往釜中添加海水,又用长柄木勺搅动。</p>
热浪蒸腾,将他们的皮肤烤得通红,汗水还未滴落就被蒸干,留下一层白花花的盐霜在体表。</p>
“这些盐工,每日要在釜边站上六个时辰。”</p>
陈家大翁叹了口气:</p>
“釜中盐水沸腾时溅出的水花,能将人的皮肉烫出水泡。</p>
“可他们不能停,一旦停下,这一釜盐就废了。”</p>
陈延雷注意到,一个年轻的盐工正用破布裹着手,将烧尽的柴灰扒出;</p>
那双手上布满了新旧伤痕,即便多处溃烂,仍不敢有丝毫懈怠。</p>
陈家大翁突然转身,看着他道:</p>
“这人啊,也是一样的道理。”</p>
陈延雷心头一紧。</p>
他知道祖父今日找他,是要做什么。</p>
“你大哥就像那断了火候的盐水。”</p>
陈家大翁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p>
“虽然是个好苗子,可一旦放松,就容易废掉……延雷。”</p>
陈家大翁突然抓住孙子的手,力道大得惊人:</p>
“这火候,你得替陈家守着。”</p>
此时,前方传来骚动。</p>
一个衣衫褴褛的盐工,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跪在陈家大翁面前,磕头如捣蒜。</p>
“大翁饶命啊!小的不是故意的!”</p>
盐工的声音嘶哑,脸上满是惊恐:</p>
“小的只是太累了,打了个盹,没想到火候就断了……”</p>
“大翁。”</p>
监工头子走上前,恭敬地说道:</p>
“这厮偷懒,断了一釜盐的火候,按规矩该鞭三十。”</p>
陈家大翁面无表情地看了那盐工一眼,仿佛在看一只蝼蚁。</p>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陈延雷身上。</p>
“拿来。”</p>
陈延雷下意识地伸出手,监工头子立刻将鞭子递来。</p>
那盐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拼命地磕头求饶:</p>
“郎君,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家里还有老母要养……”</p>
陈延雷握紧鞭子,手心里全是汗。</p>
陈家大翁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p>
“啪!”</p>
第一鞭下去,盐工的后背立刻皮开肉绽。</p>
惨叫声在海风中回荡,周围的盐工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多看。</p>
“啪!”</p>
“啪!”</p>
“啪!”</p>
陈延雷的手越来越稳,鞭子抽在肉体上的声音也越来越响。</p>
盐工的惨叫声渐渐微弱,最后只剩下微弱的呻吟。</p>
陈延雷的手剧烈发抖,转身看向祖父。</p>
陈家大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p>
“很好。”</p>
陈家大翁拍了拍孙子的肩膀:</p>
“记住,陈家不能停火,心也不能软弱。”</p>
陈延雷低下头,看着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p>
炎炎夏日,海风却像刀一样刮过他的脊背,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p>
‘说得好听,什么叫‘我得替陈家守着’……不过是拐弯抹角,让我替大哥背锅罢了!’</p>
他咬紧牙关,将这句话咽回肚子里。</p>
陈家大翁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在前头,仿佛刚才的鞭刑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p>
“也别把冲击县衙想得太严重……官逼民反,岛上又不是没有先例。”</p>
他一边巡视,一边继续交代:</p>
“你只需收买几个穷苦人,让他们的家属吃了青蒿后死掉,去找黄巢讨要说法;</p>
“然后带一帮盐工摸黑过去,伪作民乱,便可合理除掉此人。”</p>
“李县令呢?”</p>
“看他在不在。”</p>
在的话就一并杀掉。</p>
说到这里,陈家大翁轻叹一声,声音低沉却带着刺骨的寒意:</p>
“那二人狐假虎威,诱导我们,以为他们大有来头,在澄迈作威作福……真当我陈家没有血性么!”</p>
陈氏先祖乃初唐戍卒,因平定‘峒獠之乱’有功,被赐予盐场经营权。</p>
这份家业,可是真真切切用刀剑杀出来的。</p>
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陈家先祖的血与汗。</p>
一想到被这两个北方人如此愚弄,以至于投鼠忌器这么多天;</p>
陈家大翁只恨没能在新官上任当天,就让他们“失足落海”。</p>
可如今,黄巢和李景让在澄迈的名望,已远超历届县官。</p>
尤其是黄巢,他的治瘴法子竟当真管用。</p>
这才刚到八月二十,几乎整个海岛,都听说了有这么一号救苦救难的人物。</p>
渔民在船上谈论他,农妇在田间念叨他,就连盐工们也在劳作间隙,低声传颂他的名字。</p>
陈家大翁心里清楚,若再不动手,恐怕就真弄不死这俩北方佬了。</p>
‘此事只能让延雷来做……’</p>
陈延风是他最喜爱的嫡长孙,陈家未来的掌舵者。</p>
尽管他年轻气盛,时而蠢笨,但陈家大翁相信,只要多经历些磨砺,自然会变得稳重起来。</p>
而另一个孙子陈延雷,为人处世明明比陈延风更胜一筹,却总是带着憨厚老实的笑容,给人和善可亲的印象。</p>
当初他贿赂前任岭南节度使,为自家后代谋前程,把县尉的职位给了陈延风;</p>
陈延雷只得到了一个司仓佐的职位,却从未流露出半分怨怼。</p>
陈家大翁很难相信,陈延雷会如此兄弟情深,以至嫉妒之心全无。</p>
所以,他让陈延雷去组织冲击县衙,除了摘掉陈延风的嫌疑,还有一层考虑:</p>
‘有‘民乱杀官’的把柄在手,等我百年之后,即便是现在的延风,也能拿捏有能耐的弟弟。’</p>
陈延雷则想找借口拖延,迟疑说道:</p>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