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语魂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100章 长相守,共白头(6),公寓里的日常生活,梦语魂,海棠书屋),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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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是难以想象的清澈和冰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雪山之巅特有的凛冽气息。
世界寂静无声,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这壮丽绝伦的景象所吞噬,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咚咚”声。
“天……池……”
大力喃喃地吐出两个字,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眼前的圣境。
她清澈的眼眸被那无与伦比的冰蓝色彻底占据,瞳孔里倒映着雪峰的银光和冰湖的深邃。没有数据,没有分析,只有纯粹的、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与失语。
孟屿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毫无保留的天地大美所震慑。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身边大力冰凉的手指。指尖的触碰传递着彼此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他侧过头,看着身边女孩被圣山圣湖的光芒映亮的侧脸。
她的脸颊因为寒冷和激动而泛着红晕,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微的冰晶,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那双总是充满理性分析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对造物主鬼斧神工的无限敬畏和纯粹的、孩子般的欣喜。
“看,”孟屿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虔诚,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指,目光重新投向那片亘古不变的冰蓝,“这就是……‘山巅天池’。”
他顿了顿,看着那片在雪峰环抱中如同沉睡巨神心脏般的冰湖,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属于她的微凉和震颤,声音里带着一种历经跋涉终见神迹的宿命感与满足:
“所有的风雪……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加冕。”
凛冽清澈的空气包裹着他们,仿佛能涤荡掉尘世所有的喧嚣与疲惫。
脚下是深及小腿的纯净白雪,头顶是刚刚被阳光洗过的、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
天池就在那里。
它巨大、沉静、深邃。冰封的湖面并非想象中单调的白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由浅入深的、令人心颤的冰蓝色调。
靠近岸边是晶莹剔透的浅蓝,如同初春融化的冰川;越往湖心,蓝色越发浓郁深邃,仿佛蕴藏着整个星空的秘密。
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在冰面上,折射出亿万点细碎璀璨的钻石光芒,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却又忍不住被那极致的光华所吸引。
环绕天池的十六座雪峰,沉默而威严,峰顶的积雪在强光下白得耀眼,如同天神头顶的冠冕。
巨大陡峭的山体投下深蓝色的阴影,更衬托出冰湖那惊心动魄的蓝。
“太…大了…”大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向前走了几步,靴子深深陷进雪里,发出“嘎吱”的脆响。她微微仰着头,清澈的眼眸努力地想要将这无垠的冰蓝尽收眼底,却只觉得自身的渺小如同雪地上的一粒微尘。
“数据…无法承载。”
她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这天地圣境告白,“它的蓝色…光谱波长范围…超出了我的数据库。”
她放弃了用理性去解析,只是本能地举起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Lx5,对着那片浩瀚的冰蓝,“咔嚓”、“咔嚓”地按着快门,仿佛想用这小小的镜头,捕捉住这瞬间的永恒。
孟屿没有拍照。
他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目光同样被那深邃的冰蓝所攫取。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纯净、仿佛带着冰晶的空气,感受着那寒意直抵肺腑深处带来的清明。
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浩渺感,如同冰湖的水,无声地浸润了他。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身边专注拍照的女孩身上。
她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雪峰和冰湖背景下,显得如此单薄,却又如此坚定。
阳光勾勒出她专注的侧脸轮廓,鼻尖冻得通红,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眼神却亮得惊人,盛满了全然的敬畏与纯粹的热爱。
他悄然拿出自己的手机,没有对准天池,而是微微侧身,将镜头对准了那个被天池圣光笼罩着的、小小的身影。
取景框里,大力正微微踮着脚,努力想要将更广阔的冰湖纳入镜头。她的背影在深蓝的冰湖和银白的雪峰映衬下,显得格外生动而渺小。
阳光穿过她发丝间的缝隙,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她手中那台小小的黑色相机,成了她与这宏大世界对话的唯一工具。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被风声吞没的快门声。
大力似乎有所感应,放下了相机,转过身来。她的脸颊因为寒冷和兴奋而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子,看向孟屿:“拍到了吗?我的参数…可能不够完美,但它的蓝……”
她的话音未落,目光却捕捉到了孟屿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手机,以及他脸上那温柔专注的神情。
她瞬间明白了什么,清澈的眼底闪过一丝羞赧,随即又被一种更柔软、更甜蜜的光芒取代。
她没再追问照片,只是抿着嘴笑了笑,那笑容干净得像天池的冰面。
然后,她像只灵活的小鹿,几步跑到孟屿身边,主动伸出手,冰凉的手指紧紧抓住了他同样带着寒意的大手。
“走,”
她拉着他的手,指向冰湖靠近他们这一侧、相对平缓的岸边,“去…摸摸它!”
孟屿被她拉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跋涉。
靴子踩在厚厚的积雪上,每一步都陷得很深。阳光毫无遮拦地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强烈的白光,刺得人眼睛生疼,却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终于,他们走到了冰湖的边缘。
脚下不再是松软的雪,而是坚硬、光滑、带着奇特纹理的巨大冰面。
冰层厚得无法想象,呈现出一种由内而外的、纯净的蓝。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被风吹得极其平整的新雪,像一层洁白的糖霜。
大力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摘掉了厚厚的手套。冰冷刺骨的寒气瞬间包裹了她裸露的手指。她毫不在意,用指尖轻轻地、极其珍重地,拂开冰面上那层薄雪。
指尖触碰到真正的冰面。
冰凉!坚硬!光滑!
一股强烈的寒意顺着指尖瞬间窜遍全身,激得她打了个小小的哆嗦。
但这触感又是如此的真实,带着一种直达灵魂的震撼。她能清晰地看到冰层深处那流动的、如同蓝色丝绸般的纹理,仿佛封印着亿万年的时光。
孟屿也蹲在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用手套拂开一片雪,将温热的手掌直接贴在了冰面上。
那刺骨的冰冷让他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是一种奇异的、仿佛与这片古老冰湖建立了某种连接的肃穆感。
“好凉……”
大力小声说,声音带着一丝被冰到的抽气声,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冰面下流动的蓝色纹路,“但…好干净。”
她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指尖沿着冰面上一道天然的、如同闪电般的冰裂纹轻轻划过。
孟屿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专注研究冰面的样子,心口软得一塌糊涂。他拿出手机,再次悄悄对准她。
镜头里,女孩蹲在巨大的蓝色冰湖边缘,小小的身影几乎要融入这片圣洁的背景。
她低着头,手指轻触着冰面,阳光落在她微红的鼻尖和专注的睫毛上,神情虔诚得像在触摸神只的衣角。
冰湖深邃的蓝在她身后无限延展,雪峰沉默地守护着。
“咔嚓。”
又是一声轻响。
这一次,大力没有回头。她依旧低着头,手指停留在冰面的裂纹上。但她的嘴角,却在他按下快门的瞬间,悄悄地、清晰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无比柔软、无比甜蜜的弧度。
像冰封湖面下悄然涌动的暖流,无声地回应着镜头的捕捉。
孟屿看着屏幕上那个被定格的、带着甜蜜笑容的侧影,又看看身边真实的、正用手指感受着亘古寒冰的女孩,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如同冰湖深处涌出的暖泉,瞬间盈满了胸腔。
他收起手机,也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她刚才触碰的那道冰裂纹。
指尖感受到的,不仅是极致的冰凉,还有她留下的、微不可察的暖意。
在这世界之巅的冰湖边,在亿万年的寒冰之上,两颗年轻的心跳,在寂静中同频共振。
指尖下的冰面,是亿万年的沉寂与坚硬,那刺骨的寒意顺着指骨蔓延,带着一种令人敬畏的亘古气息。
大力小小的手指沿着那道天然冰裂纹的轨迹缓缓移动,仿佛在触摸大地古老的脉搏。冰层深处,那流动的、丝绸般的幽蓝纹路,在高原强烈阳光的穿透下,闪烁着神秘莫测的光晕。
孟屿的手指也停留在冰面上,紧挨着她的指尖。他的目光却没有看冰,而是落在她低垂的侧脸上。
阳光毫无保留地洒下,勾勒出她微红的鼻尖、专注时微微抿起的唇线,还有那长睫毛上凝结的、如同碎钻般的细小冰晶。
在这片浩瀚的蓝与白构成的、几乎凝固了时间的圣境里,她的存在,是唯一的、鲜活的、令人心颤的暖色。
“大力。”
孟屿的声音很低,被冰湖上空清冽的空气滤去了所有杂质,只剩下一种近乎耳语的温柔,却清晰地落在她的耳畔,像一片雪花轻轻融化。
“嗯?”
大力闻声,指尖的动作顿住,却没有立刻抬头。她依旧凝视着冰层深处那变幻的蓝色纹路,仿佛那里藏着宇宙的秘密。
孟屿的手指轻轻挪动,覆盖在她微凉的手背上,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暖她暴露在寒风中的指尖。
他的目光越过她低垂的发顶,投向那无边无际的、深邃得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冰蓝湖面。
“你说,”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沉静,如同脚下这封存了亿万年的冰层,“这湖里的冰……冻住了多少年?”
大力终于微微侧过头,清澈的眼眸迎上他的视线。
她的眼底还残留着对冰湖奇观的惊叹,此刻又融入了对他话语的思索。她没有立刻用数据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等待他未尽的话语。
孟屿的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温柔的弧度,深邃的眼眸里映着天池纯粹的蓝和她小小的身影,带着一种宿命般的笃定:
“我想,它冻住的所有时光……都是为了今天,能让我站在这里,看着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寂静湖心的石子,在她心湖深处漾开一圈圈无声却剧烈的涟漪。
冻住的所有时光……都是为了今天,能让我站在这里,看着你。
大力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又猛地松开,血液奔涌着冲上脸颊,比高原的冷风刮过更让她感到灼热。
她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被他包裹在掌心里的手指,指尖无意识地在他温热的掌心轻轻挠了一下,像只受惊又依恋的小动物。
她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地颤动了几下,视线重新落回脚下那深邃的冰蓝。
冰层深处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她眼底流转、交织。过了好几秒,她才重新鼓起勇气,抬起眼眸,望进他盛满了温柔与笃定的深邃瞳孔里。
“那……”
她的声音比平时更软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却异常清晰,如同冰粒落在冰面,“这冰层下面……封着的气泡呢?”
她微微挣开他的手,指尖再次轻轻点上冰面,指着一处冰层深处、被永恒冻结的、微小得几乎难以察觉的透明气泡。
“它们……被封住的时候,”
她的指尖沿着气泡光滑的边缘虚虚地描摹着,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同样穿透时光的认真,像在解读一个古老的预言,“是不是……也在等着,今天……被我们看见?”
她抬起眼,再次看向他。清澈的眼底没有了平日的冷静分析,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全然的依赖和一种同样宿命般的确信。
阳光穿透她睫毛上的冰晶,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落进她眼里,如同落进了亿万年的寒冰深处,点亮了那被永恒封存的微光。
孟屿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看着眼前这个站在世界之巅、站在亘古寒冰之上的女孩,看着她眼底那因他一句话而燃起的、足以融化冰雪的纯粹光芒。
她的反问,不是理性的推论,而是灵魂深处最直接的共鸣——是两颗跨越了无数可能性的轨迹,最终在这片象征永恒的冰湖边交汇时,发出的、宿命的回响。
他伸出手,这一次,不是握住她的手,而是用带着薄茧的温热指腹,极其轻柔地、珍重地拂过她冰凉的脸颊。
指尖掠过她微红的颧骨,拭去一缕被寒风吹乱的发丝,最后停留在她小巧的、被冻得有些发白的耳廓边缘。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
“嗯。”
他低声应道,声音沙哑而温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目光紧紧锁住她眼底的光芒,“它们和我们一样……都在等这一刻。”
他的指腹在她耳廓边缘微微用力,带着一种无声的牵引,让她更靠近自己一些。
在这片被神灵注视的冰湖边,在亿万年的寂静与寒冷之上,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额头轻轻抵上她同样光洁冰凉的额头。
鼻尖相触,呼吸在冰冷刺骨的空气中瞬间交融,化作两团氤氲缠绕的白雾。
近在咫尺的距离,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瞳孔深处自己的倒影,倒映着雪山、冰湖,还有那份穿越了时间洪流、终于在此刻尘埃落定的宿命。
“从很久很久以前,”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冰层深处的低语,带着一种洞穿时光的魔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她的心上:“在冰川开始冻结的时候,在雪峰开始隆起的时候……或许更早,在星辰诞生的时候……”
他顿了顿,感受着额间传来的、属于她的微凉触感和细微的颤抖,继续用那低沉而温柔的声音编织着只属于他们的古老誓言:
“这片冰湖,这些山峰,还有我们脚下冻住的每一寸时光……就都在等着这一刻。”
“等着我们……一起站在这里。”
“等着我……看见你眼睛里的光。”
“等着你……发现冰层下的气泡。”
“等着……我们找到彼此。”
话音落下,世界重归寂静。只有天池冰面在阳光下无声折射着亿万点碎钻般的光芒,只有亘古不变的雪峰沉默地见证。
额头的触碰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和心跳,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更坚定。
在这片冻结了亿万年的时光之上,在这片汇聚了天地间最纯粹蓝与白的圣境之中,他们相互依偎的剪影,成了时间长河中,最鲜活、最温暖的刻度。
孟屿的话语如同投入冰湖深处的石子,漾开的涟漪尚未平息,头顶那片刚刚还慷慨倾泻阳光的湛蓝天幕,骤然间就被从四面八方翻涌而来的浓重灰云吞噬。
阳光的金剑瞬间折断、消失。凛冽的风毫无预兆地卷土重来,带着刺耳的呼啸,狠狠抽打在脸上。
紧接着,细密冰冷的雪粒子,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密密麻麻、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
“唔!”大力被这突如其来的风雪吹得一个趔趄,下意识地闭上眼,脸颊瞬间被冰粒打得生疼。她下意识地往孟屿怀里缩去。
孟屿的反应更快。
在那第一阵风卷起雪沫的瞬间,他有力的手臂已经环过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护进自己厚实的冲锋衣里,同时迅速抬手,将她羽绒服兜帽的抽绳猛地拉紧。
狂风卷着雪粒子,如同白色的沙尘暴,瞬间模糊了视线。
几秒钟前还清晰可见的冰湖蓝、雪峰银,刹那间被一片混沌晃动的白所取代。脚下的冰面仿佛也在风雪中微微震颤。
“抓紧我!”
孟屿的声音在呼啸的风雪中显得模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紧紧搂着她,身体微微前倾,用自己的后背替她挡住最猛烈的风头。两人瞬间被裹挟进这片狂暴的白色漩涡之中,如同怒海中的孤舟。
就在这时——
孟屿环在她肩上的手臂猛地收紧。隔着厚厚的衣物,大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坚定地穿透了风雪的咆哮。
她下意识地仰起脸,视线穿过模糊的防风镜片和纷飞的雪幕,撞进了他低垂的目光里。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没有了平日的温和笑意,只剩下一种近乎野性的专注和全然的保护欲。
风雪在他宽阔的肩膀和帽檐上疯狂肆虐,冰粒敲打着他的防风镜,发出细密的声响。
但他看向她的眼神,却像磐石般稳固,像冰湖深处最沉静的那抹蓝,穿透了所有的混乱与寒冷。
在这天昏地暗、风雪交加的世界之巅,在这亿万年的寒冰之上,他低头凝视着她的目光,就是唯一的锚点。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心头,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寒冷和惊慌。
大力几乎是凭借着本能,踮起了脚尖。
冰冷的、带着雪粒的唇瓣,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全然的信赖,主动地、精准地印上了他同样微凉的、紧抿的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被拉长。
风雪在他们周围疯狂地咆哮、撕扯,卷起千堆雪沫,如同愤怒的白色巨兽。
脚下的冰湖在无声地延伸着亘古的寒冷。
环绕的雪峰在灰暗中沉默地投下巨大的阴影。
然而,在风暴的中心,在孟屿用身体和臂弯构筑的、一个小小的避风港湾里——
她踮着脚尖,仰着脸,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细小的冰晶,在灰暗的光线下微微颤动。
而他,微微低着头,一手紧紧环抱着她的腰背,将她牢牢固定在怀里,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托住了她的后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力道,回应着、加深着这个在风雪绝境中迸发出的吻。
冰冷的唇瓣在最初的触碰后,迅速被彼此呼出的、灼热的气息所温暖、所濡湿。
带着雪粒的微咸,带着高原空气的清冽,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不顾一切的炽热与确认。
风雪是狂暴的背景音,而唇齿相依处,是无声的惊涛骇浪。
就在这风雪肆虐、两人紧紧相拥深吻的瞬间——
距离他们十几米外,一处被巨大风化石稍稍遮挡的雪坡上。
一个穿着厚重蓝色冲锋衣、头发花白的老者,正艰难地举着一台带有长焦镜头的专业单反相机,试图在狂舞的雪幕中捕捉天池模糊的轮廓。
风太大了,吹得他几乎站立不稳,镜头也在剧烈晃动。他眯着眼,努力在取景器里寻找着焦点。灰白色的混沌中,两个紧紧相拥、几乎要融为一体的身影,以及他们身后那浩瀚冰湖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惊心动魄的深邃蓝影,猛地撞入了他的视野!
老者浑浊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取景框里:
肆虐的风雪被长焦镜头压缩成一片朦胧晃动的白色虚影,成了天然的背景光斑。
在这片混沌与寒冷的中心,两个渺小却无比清晰的身影紧紧相拥。
女孩踮着脚尖,身体几乎完全依偎在男人坚实的怀抱里,仰着脸,闭着眼,仿佛将全身的重量和信任都交付出去。
男人低着头,一手紧紧环抱着她,另一只手有力地托着她的后颈,下颌线条绷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守护姿态。
他们的唇紧紧相贴,侧脸在灰暗的风雪背景中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轮廓。
女孩的防风镜不知何时滑落到了鼻梁上,露出了紧闭的双眼和沾满冰晶的长睫。男人宽大的帽檐和肩头落满了雪,如同披着风雪的斗篷。
而他们身后,透过狂舞的雪幕,是巨大冰湖那一片深邃、沉静、仿佛亘古不变的冰蓝。
那蓝色在风雪的肆虐下显得更加神秘、更加浩瀚,如同沉默的神只,无声地见证着这冰天雪地中渺小人类迸发出的、足以对抗整个世界的炽热情感!
极致的狂暴与极致的沉静。
极致的渺小与极致的情感。
极致的寒冷与极致的温暖。
一种无法言喻的、直击心灵的宿命感与戏剧张力,在这一刻被镜头完美地凝固!
老者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甚至忘记了刺骨的寒冷。他凭着多年摄影的本能,手指稳稳地按下了快门!
“咔嚓!”
“咔嚓!”
“咔嚓!”
连拍的声音被呼啸的风声彻底吞没。
风雪依旧在咆哮,似乎要将这天地间最后一点温度也掠夺殆尽。
唇分。
大力微微喘息着,脸颊滚烫,像要烧起来,身体却依旧紧紧依偎在孟屿怀里,汲取着他身上源源不断的热量。
防风镜滑落在鼻尖,露出她那双水汽氤氲、带着羞赧和某种巨大冲击后余韵的清澈眼眸。
孟屿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他抬手,用带着厚手套的拇指,极其轻柔地拂去她睫毛上凝结的冰珠,又帮她把滑落的防风镜仔细戴好。
他的目光深邃,里面翻涌着未退的灼热和更深沉的东西,紧紧锁着她。
“还冷吗?”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喘。
大力在他怀里用力摇了摇头,把脸更深地埋进他厚实的冲锋衣领口,声音闷闷的,带着劫后余生的软糯和一丝撒娇的意味:“…你挡着风呢。”
孟屿低笑一声,手臂收得更紧,将她整个人包裹在怀里,下巴轻轻搁在她戴着厚帽子的头顶。
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着,站在风雪呼啸的天池冰面上,像两棵相互扶持、扎根在亘古寒冰中的树。
风雪依旧,但彼此的心跳和体温,就是最温暖的堡垒。
过了好一会儿,风势似乎减弱了一丝丝。
“走吧,”
孟屿在她头顶低声说,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回我们的行宫。这风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大力点点头,从他怀里微微退开一点,手却依旧紧紧抓着他腰侧的衣物。
两人转身,准备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跋涉。
就在这时,那个穿着蓝色冲锋衣的老者,深一脚浅一脚地从雪坡上快步走了下来,脸上带着激动和一种发现宝藏般的兴奋,手里紧紧攥着他的相机。
“小伙子!姑娘!等等!”
老者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面前,风雪吹得他花白的头发凌乱不堪,但他眼睛亮得惊人。
孟屿和大力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位陌生的老人。
老者也顾不上客套,激动地举起手中的相机,手指有些颤抖地操作着回放键,然后将屏幕急切地转向他们。
“看看!快看看!刚才!刚才那会儿!我拍到的!”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寒冷而发颤。
小小的相机屏幕上,风雪被虚化成朦胧的光斑。
画面中央,是他们紧紧相拥、在冰天雪地中忘情亲吻的侧影!
女孩仰着脸,闭着眼,长睫沾雪,防风镜滑落鼻梁,露出脆弱又依赖的侧脸。
男人低着头,下颌绷紧,手臂和怀抱构筑出绝对的保护姿态,帽檐肩头落满风雪,如同守护公主的骑士。
而他们身后,是风雪中若隐若现、深邃浩瀚如同神之眼眸的天池冰蓝!
极致的渺小与宏大的背景。
狂暴的风雪与凝固的深情。
冰冷的圣境与燃烧的爱恋。
一种惊心动魄的宿命感,穿透小小的屏幕,扑面而来!
孟屿和大力都愣住了,看着屏幕上那个在风雪绝境中定格下的自己,看着那无法复制的光影、角度和情感张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太…太绝了!”
老者激动得语无伦次,他看看屏幕,又看看眼前的两人,眼神里充满了赞叹,“我这辈子拍过不少景,但这张!这风雪!这天池!还有你们俩!简直…简直是山神显灵赐的景啊!这宿命感!绝了!”
他一边说,一边极其麻利地操作着相机,竟然当场启动了相机自带的便携式打印机(一种高端户外相机才有的功能)
一张小小的、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相纸“滋滋”地吐了出来。
老者小心地捏着相纸边缘,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递到孟屿和大力面前。
相纸上,那风雪中宿命一吻的画面清晰而震撼。
“给!拿着!”
老者不由分说地把照片塞到孟屿手里,脸上是纯粹的、发现并记录下极致美好的满足笑容,“这照片就该属于你们!我这趟长白山,值了!太值了!”
说完,他朝两人用力点点头,像是完成了一件神圣的使命,转身裹紧冲锋衣,深一脚浅一脚地、心满意足地重新消失在越来越密的雪幕之中。
只留下那张带着余温的相纸,静静地躺在孟屿的掌心。
风雪依旧在耳边呼啸。
孟屿低头,看着手中那张小小的、却承载了天地壮阔与人间至情的照片。
又抬起头,看向身边同样怔怔望着照片、脸颊红晕未消的大力。
他伸出手,隔着厚厚的手套,再次紧紧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
这一次,十指紧扣。
“走,”
他的声音在风雪中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温柔力量,“回家。”
风雪在长白山巅又盘桓了两日,最终在某个清晨彻底归于寂静。
阳光重新慷慨地洒满雪原,将“山里”民宿的小院染成一片暖金色。孟屿和大力拖着沾满雪沫、略显疲惫却满载而归的行囊,推开那扇厚重的原木门扉。
熟悉的暖意和香气瞬间包裹上来。林姐和老王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迎上来,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确认着他们的完好。
“可算回来了!快坐下暖暖!”
林姐的声音带着心落地的踏实,手里还拿着沾了面粉的擀面杖。
老王温和地笑着,指了指炉子上咕嘟冒泡的粗陶壶:“姜茶刚温上,驱驱寒气。”
卸下沉重的行囊,那承载着历史“精魂”的靛蓝包裹被孟屿小心安置在靠窗的软椅上。
大力则迫不及待地拿出那张用防水袋仔细封好的、来自陌生老者的照片。
“林姐,王叔,你们看!”
大力的声音带着分享宝藏般的雀跃,将照片递过去。
照片上,风雪模糊成混沌的光斑,背景是浩瀚深邃的冰蓝湖光。
画面中央,两人紧紧相拥,忘情亲吻的侧影在极致的寒冷与宏大的背景下,凝固成惊心动魄的宿命感。
“天爷啊!”
林姐倒抽一口凉气,指着照片,“这…这是天池?!风雪天拍到的?!还…还……”
她的目光在照片上两人投入的姿态和眼前活生生的他们之间来回逡巡,满是不可思议。
老王推了推眼镜,看得更仔细些,眼中是纯粹的欣赏和赞叹:“这光影…这构图…风雪和静湖,渺小与宏大…还有这情感…绝了!这照片是山神赐的礼物啊!”
“是一位老爷爷拍的,”大力小声解释,脸颊微红,“他说是山神显灵。”
“是缘分!是福气!”
林姐斩钉截铁,小心翼翼地把照片还给大力,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圣物,“快收好!这得供起来!”
一碗热腾腾、熬出米油的小米粥下肚,配着暄软的花卷和林姐腌的脆爽小黄瓜,冻僵的四肢百骸终于彻底活泛过来。
疲惫如同退潮般涌上,却又被屋内的暖意和安心感温柔地包裹着。
接下来的日子,风雪敛去了爪牙,长白山和二道白河向他们展露出雪后初晴的温柔一面。行程舒缓下来,如同慢慢回温的溪流。
绿渊潭的冰瀑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的蓝光,巨大的冰柱如同凝固的浪涛,他们踏着覆雪的栈道,在冰晶世界里穿行。
地下森林的古老树木披挂着厚厚的“雪被”和晶莹雾凇,行走在寂静的雪径上,只闻脚下积雪的“嘎吱”声,仿佛踏入被时光封印的秘境。
聚龙温泉群蒸腾的热气在严寒中氤氲成一片白雾仙境,硫磺的气息弥漫,裸露的岩石被温泉水染成斑斓的色彩。
他们在氤氲热气中泡去一身寒气,看雪花飘落温泉瞬间消融的神奇。
回到二道白河镇,他们漫步在覆雪的街道,去了飘着豆香的老豆腐坊,尝了滚烫的豆浆和酥脆的油条。
在挂着红灯笼的小饭馆里,守着咕嘟冒泡的铁锅炖鱼,暖意融融;甚至又去了一次那间充满松烟墨香的墨缘斋,在故纸堆的沉静气息里流连片刻。
这些景致,如同散落的珍珠,被Lx5的快门声和彼此相视而笑的目光一一拾取,最终都沉淀为记忆深处温暖而模糊的背景,成了这场漫长冬日旅途中,温暖而平实的注脚。
傍晚,夕阳的金辉给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庭院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边。壁炉里的松木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将原木墙壁映照得一片温暖橙黄。
孟屿坐在壁炉旁厚实的地毯上,那本深棕色的《冬·她》相册摊开在膝头。
他拿着那支极细的记号笔,正在最新一页——贴着那张风雪天池宿命之吻照片的空白处——专注地写着什么。
照片下方,是那两行墨迹已干的字:癸巳年冬 长白之巅 \/ 风雪为证 天池为鉴。
而在照片旁,他新添了一行小字:她是我唯一的星光,看顾着我的长路。
大力蜷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身上搭着林姐给的厚毛毯。
她手里捧着那部深紫鎏金的《皇明经世文编》,厚重的典籍摊开在她腿上,但她并没有阅读。
指尖只是无意识地、极其轻柔地拂过冰凉的特制封面和那纯金锤揲的庄重篆字,目光却落在窗外。
窗外,暮色渐沉。
雪后的山林一片纯净的银白,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中静静闪耀。
几颗早出的寒星,已经悄然点缀在靛蓝色的天幕边缘,清冷而遥远。
她的神情恬淡而满足,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回味着冰湖的深蓝,又像是沉浸在这炉火融融的静谧里。
孟屿写完最后一个字,轻轻合上相册。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沙发里那个安静的身影上。
炉火跳跃的光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明明灭灭,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拉上了厚重的棉布窗帘,将渐深的寒意隔绝在外。
房间里,只剩下壁炉火光温柔地跳跃,松木燃烧的清香弥漫在温暖的空气中,还有书页沉静的墨香。一切都归于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无比踏实的宁静。
老王在吧台后,拿起他那把旧木吉他,手指轻轻拨动琴弦。
几个零散的、不成调却异常松弛的音符,如同山涧融化的雪水,叮咚流淌在这片温暖的寂静里。
林姐从厨房探出头,看着壁炉边安静相对的两人和吧台后拨弦的老伴,脸上绽开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又悄悄缩了回去。
窗外的世界彻底沉入冬夜,寒风偶尔掠过树梢,发出低沉的呜咽。
而屋内,炉火正旺,温暖如春。这场始于风雪、归于炉火的长白之旅,在这片深山木屋的温暖怀抱里,画上了一个宁静悠长的休止符。
风雪夜归人,此处即是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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