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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二十多天,日子在雪色与暖阳里慢悠悠地淌过。

孟屿和大力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去了镇外那处半冻的溪流,看冰层下暗涌的活水,在阳光下折射出碎钻般的光点,大力用Lx5拍下了冰面裂纹的抽象图案,说这是“低温流体力学的艺术显影”。

他们跟着老王去林场边缘,看他用特制的工具,从高大的红松树干上小心翼翼地刮下金黄色的、带着浓郁松脂香气的松明脂块,老王说这是山里人点灯引火的好东西,也是做香料的原料。

大力好奇地捻了一小块,指尖立刻染上浓烈的松香,凑到鼻尖嗅了嗅,被那直冲脑门的清冽气息激得皱了皱小鼻子:“芳香烃浓度…超标预警!”惹得老王哈哈大笑。

他们还去了镇上唯一的小邮局,给远在上海的关谷神奇和唐悠悠还有首都的曾小贤跟胡一菲,寄了张印着长白山天池风光的明信片。

大力握着蘸水钢笔,一笔一划写得认真,最后在落款处画了个小小的、戴着毛线帽的简笔画小人。

孟屿在一旁看着,等她写完,才接过笔,在小人旁边添了个更高一点的、手插口袋的身影。

日子过得简单又充实,像窗台上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积雪,缓慢融化,留下晶莹的水痕。

这天下午,阳光难得穿透了连日的阴云,慷慨地洒进“山里”民宿温暖的大厅。

孟屿和大力盘腿坐在壁炉前厚厚的地毯上,那只装着《皇明经世文编》的行李箱摊开在旁,周围散落着叠好的厚衣物、暖宝宝贴、防水手套和叠得整整齐齐的雪套。

“进山的包得精简,”

孟屿拿起一件抓绒内胆,熟练地卷成紧实的小卷,塞进一个专业登山包的主仓,“保暖层、防风层、防水层,一层都不能少。食物和水按五天冗余量准备。”

他拿起一个真空压缩袋,里面是林姐特意给他们准备的、切成小块的硬面馕饼和风干牛肉条。

大力正跪坐着,认真地把一包包的暖宝宝贴按发热时长分类,用防水密封袋装好。

她拿起一包标注着“12小时持续发热”的,举到孟屿面前,小脸严肃:“这个…核心保暖区重点投放点,建议配置数量:前心后背各一,足底各一,冗余量…百分之五十。”

“遵命,诸葛后勤部长。”孟屿笑着接过,小心地放进背包侧面的弹力网兜里,“那部长大人自己的暖宝宝配额呢?”

“我…我抗寒系数比你高零点五。”

大力嘴硬,低头继续整理,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她拿起自己那顶浅粉色的毛线帽,想了想,又从旁边拿起孟屿那顶深灰色的,一起塞进背包顶部的隔层里,小声嘀咕,“备用…以防风雪吹跑帽子。”

孟屿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更深。

他拿起大力那件最厚实的鹅绒登山服,仔细检查着拉链和袖口魔术贴,动作细致得像在检查精密仪器。

“Lx5的备用电池带足了吗?低温耗电快。”孟屿拿起相机包,拉开检查。

“嗯,三块满电,还有暖宝宝包着保温。”大力拍拍自己羽绒服胸前的口袋,那里鼓鼓囊囊的。

“数据线、充电宝?”

“在防水袋里,和你的手机线放一起了。”

“保温杯灌满热水?”

“王叔刚灌的,加了姜片和红糖。”

大力指了指墙角那个墨绿色的、壶口还微微冒着热气的保温壶。

“还有……”孟屿的目光落在行李箱最底层,那个用靛蓝粗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精魂”上。

他小心地把它拿出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这沉甸甸的分量,然后看向大力,“这个……放你背包里?”

大力立刻摇头,眼神清澈而坚定:“不行。你背登山包重心更稳。它……需要最稳定的座舱。”

她说着,拿起孟屿那个专业登山包,拍了拍主仓下方最贴近背部、最不容易晃动的位置,“放这里,用厚衣服填塞固定。我负责…实时监测‘座舱’稳定性参数。”

孟屿看着她认真的小模样,心头一暖。他依言将那个靛蓝包裹小心翼翼地放进她指定的位置,用卷好的厚抓绒衣和羽绒服严丝合缝地包裹填塞好,确保稳固。

最后,拉上主仓拉链前,他又伸手进去,隔着厚厚的衣物,轻轻拍了拍那承载着厚重历史的地方,像是在安抚一个沉睡的灵魂。

做完这一切,他才拉好拉链,扣上所有搭扣。背包瞬间变得鼓鼓囊囊,分量十足。

“好了,”

孟屿吐了口气,看着眼前收拾得井井有条的行装,又看看坐在暖光地毯上、脸蛋被炉火映得红扑扑的大力,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万事俱备,只欠……”

“进山!”大力接口,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窗外的雪光,带着对那片神秘雪域纯粹的向往。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那张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的泛黄纸片地图,指尖轻轻拂过上面那朵抽象的朱砂色云纹印记。

窗外,长白山巨大的身影在清澈的阳光下,勾勒出冷峻而圣洁的银白轮廓。山巅之上,天空湛蓝如洗,仿佛在无声地召唤。

清晨五点刚过,二道白河镇还沉在浓得化不开的墨蓝色里,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在厚厚的积雪下透出朦胧的光晕。“山里”民宿的小院却已有了动静。

孟屿背着那个鼓鼓囊囊的专业登山包,小心地推开厚重的木门。

一股比前几日更加凛冽、带着松针和深雪寒气的风猛地灌了进来,瞬间驱散了门厅里最后一点暖意。他下意识地侧身,替身后的大力挡住风头。

大力裹得像个圆滚滚的小熊,厚厚的羽绒服帽子扣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清亮得惊人的眼睛,鼻尖在寒气里微微泛红。

她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边缘已经磨得发毛的泛黄纸片地图。

“都齐了?”孟屿低声问,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嗯!”大力用力点头,从鼓囊囊的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户外温度计,借着门廊昏黄的灯光看了一眼,“实时温度:零下二十七点三度。体感风寒指数…极危。”

她嘴上说着危险,眼神里却只有跃跃欲试的兴奋光芒。

老王和林姐也起来了,老王手里拎着一个鼓囊囊的、印着“山里”logo的帆布袋。

“给,拿着路上垫垫。”

老王把袋子塞给孟屿,“刚蒸的粘豆包,还热乎着,揣怀里别凉了。还有几块老王秘制酱牛肉,顶饿!哦对了,还有这个,”

他又变戏法似的从围裙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新鲜的山楂卷,大力怕坐车晕,含着管用。”

“谢谢王叔!”大力接过那包还带着老王手心温度的山楂卷,小心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林姐则把两个灌得满满的保温壶塞进大力背着的轻便小背包侧袋:“热水里加了老姜片和红糖,驱寒!路上省着点喝,进了山想找口热的可不容易。”

她又仔细帮大力把羽绒服的帽子绳系紧了些,毛茸茸的领子簇拥着小脸,“丫头,跟紧孟屿,别乱跑,雪窝子看着平,底下指不定多深呢!”

“知道了林姐。”大力乖乖应着,声音闷在围巾里。

“放心林姐,有我呢。”

孟屿拍了拍胸前厚实的背包带,那里紧贴着他背部的,是那个被衣物严密包裹的靛蓝粗布包裹。

他朝老王和林姐点点头,“走了!回来给你们带山顶的雪!”

推开院门,大刘那辆改装过的、底盘高得像怪兽的绿色212吉普已经发动着,引擎盖上方蒸腾着大团大团的白气,在昏暗的天色下格外醒目。

“快上车!这鬼天气,冻掉下巴!”大刘摇下车窗,戴着厚实的皮手套冲他们招手,声音洪亮,驱散了几分寒意。

车子碾过厚厚的积雪,发出沉闷的“嘎吱”声,驶离了温暖的小镇灯火,一头扎进黎明前最深邃的黑暗里。

公路很快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颠簸不平的林区防火道。

积雪更深,被车轮反复碾压冻结,路面像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甲。

吉普车像一艘在白色波涛中挣扎的小船,剧烈地摇晃着。

窗外是浓稠的黑暗,只有车灯的光柱刺破雪幕,勉强照亮前方一小片被雪覆盖的、扭曲虬结的原始林木,如同沉默的黑色巨人。

风在车窗外呼啸,卷起雪沫子狠狠抽打着车窗玻璃。

大力被颠得东倒西歪,小手紧紧抓着车顶的扶手,指节都有些发白。

她抿着唇,脸色微微发白,显然这剧烈的摇晃让她不太舒服。

孟屿从老王给的小纸包里摸出一片山楂卷,剥开糯米纸,递到她嘴边:“含着,压一压。”

大力就着他的手,小口咬住那片深红色的、裹着糖霜的山楂卷。

酸甜浓郁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带着山林果实的清新,果然压下了胃里的翻腾。她感激地看了孟屿一眼,含糊地“嗯”了一声。

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爬行了近两个小时。

天色终于从墨蓝转成灰白,雪势也小了些,能勉强看清道路两旁覆盖着厚厚“雪被”的连绵山峦轮廓。

“前面就到啦!”

大刘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车只能开到这儿了!剩下的路,得靠你们自个儿的‘11路’了!”

吉普车在一片相对开阔的、被厚雪覆盖的林间空地上停了下来。

这里似乎是某个进山小径的起点,旁边立着一块被冰雪半埋的、字迹模糊的木牌。

孟屿率先跳下车,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全身,激得他一个激灵。他迅速绕到副驾,拉开车门,朝里面伸出手:“来,慢点。”

大力扶着孟屿的手,踩着厚厚的积雪下了车。

双脚一落地,积雪立刻没过了小腿肚,刺骨的寒意穿透雪套和厚实的登山靴,让她轻轻吸了口冷气。

“好…深。”她低头看着深陷的雪窝。

“活动活动脚,适应一下。”孟屿帮她紧了紧背包带,又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她雪套的绑带是否牢固。

大刘也从后备箱把他们的登山包和装着食物的帆布包拎了下来:“东西都在这儿了!顺着这条道往上,”

他指了指空地边缘一条几乎被雪掩埋、只能勉强看出点痕迹的小径,“一直走,大概得走五六个小时才能到那片背风坡。天黑前必须找到能扎营的地方!这山里天一黑,温度掉得邪乎!”

“知道了,谢了刘哥!”

孟屿接过沉重的登山包,稳稳地背在肩上,调整好背带和腰封,那沉甸甸的分量压在身上,却带来一种奇异的踏实感。

“万事小心!有事儿…呃,这山里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听天由命吧!”

大刘搓着手,跺着脚,“那我就撤了!五天后,还在这儿等你们!”

吉普车轰鸣着掉头,碾着积雪慢慢远去,很快消失在来时的林道拐弯处,只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印。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是那种浸入骨髓的、被无边雪原和古老森林包裹的、绝对的寂静。

只有风掠过树梢时,积雪从高高的松枝上簌簌落下的细微声响,以及他们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

孟屿和大力站在空地上,环顾四周。

茫茫雪原,层峦叠嶂,巨大的雪松如同披着白袍的沉默卫兵,一直延伸到灰白色的天际线。

长白山主峰白头峰巨大的阴影在铅灰色的晨光中若隐若现,带着亘古的威严,俯瞰着闯入它怀抱的渺小生灵。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敬畏、渺小感和隐隐兴奋的情绪,在寂静中弥漫开来。

孟屿深吸了一口冰冽纯净、带着松脂清香的空气,侧头看向身边的大力。

她正微微仰着头,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巅轮廓,清澈的眼眸里映着雪光,带着一种纯粹的向往和探索的专注。

寒风将她帽檐下的几缕碎发吹拂到脸颊上,她也浑然不觉。

“准备好了吗?”孟屿的声音不高,在这寂静里却格外清晰。

大力收回目光,看向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嗯!目标:朱砂标记点!出发!”

她学着孟屿的样子,紧了紧自己小背包的肩带,迈开脚步,率先踩进了那条被深雪覆盖、通往大山深处的小径。

靴子陷进雪里,发出“嘎吱”一声脆响,打破了林间的寂静,宣告着他们向长白山腹地的正式进发。

孟屿紧随其后,踩着她留下的脚印,目光扫过前方女孩在深雪中跋涉的、略显单薄却异常坚定的背影,又下意识地抬手,隔着厚厚的登山包布料,轻轻按了按紧贴背部的那个靛蓝包裹。

冰凉的空气中,他缓缓呼出一口长长的白气,迈步,稳稳地踏入了那片无垠的、等待着他们的洁白与寂静。

脚下的积雪越来越深,每一步都伴随着沉闷的“嘎吱”声,积雪没过了小腿肚,每一步都需要把腿从深深的雪窝里拔出来,再重重地踩下去。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松针和深雪的清冽,每一次呼吸都在眼前凝成浓重的白雾。

大力走在前面,小脸埋在厚厚的围巾和帽子下,只露出一双专注看着脚下、偶尔抬头辨认方向的眼睛。

她的脚步带着一种初生牛犊般的韧劲,虽然吃力,却一步不停。

孟屿紧跟在她身后,踩着她开辟出的雪窝,目光时不时扫过周围的地形和手中那张泛黄的纸片地图,又落回到她微微弓起的、努力前行的背影上。

“累吗?要不要歇会儿?”孟屿提高声音,盖过风掠过树梢的呜咽。

大力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扶着旁边一棵挂满雪凇的松树喘了口气,呼出的白气瞬间模糊了她的眉眼:“肌肉做功效率…在合理区间。但雪阻力系数…比预估值高。”

她说着,从背包侧袋掏出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一小口温热的姜糖水,脸颊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

孟屿也解下自己的保温杯,喝了几口。冰凉的金属杯身贴着掌心,里面的温热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来短暂的慰藉。

他抬头看向前方,灰白色的天空下,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山坡连绵起伏,望不到尽头。

“方向没错,”

孟屿抖了抖手里的地图,指向前方一处相对平缓、背风的巨大山坳,“按老王说的,翻过前面那个大坡,应该就能看到零星的同道中人了。”

果然,当他们手脚并用地爬上那道漫长而陡峭、被深雪覆盖的山坡顶端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里似乎是一处相对开阔的垭口,地势平缓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雪地上出现了明显的、不止一条的脚印!脚印凌乱地交错着,深深浅浅地指向不同的方向,但大致都朝着更高处的山脊延伸。

虽然依旧冷寂,但那些新鲜的、属于人类的足迹,瞬间打破了之前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的孤寂感。

“看!”大力指着雪地上几串新鲜的、带着登山杖戳出小洞的脚印,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小的雀跃,“有脚印!不止一组!”

孟屿也松了口气,看着那些足迹,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嗯,看来南坡这条线,还是有人走的。方向也对,顺着这些脚印,应该能省点探路的力气。”

两人精神一振,顺着脚印相对密集的方向继续前行。积雪依旧深厚,但有了前人踩踏出的、相对坚实的雪窝,走起来确实省力不少。

又走了约莫一个小时,转过一片被巨大风化石遮挡的弯道,前方低矮的雪坡上,果然出现了几个移动的身影!

那是两拨人。

离得近些的是一对年轻情侣,穿着颜色鲜艳的专业冲锋衣,戴着毛茸茸的护耳帽。

女孩正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喘气,男孩蹲在旁边,笨拙地帮她拍着后背的雪沫,动作里透着关切和生涩。

稍远些的地方,是三个结伴而行的中年男人,都背着鼓鼓囊囊的大登山包,装备齐全。其中一个正举着一个长焦镜头相机,对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脊线“咔嚓咔嚓”按着快门。

另外两人则叉着腰站着,指着远处的山势似乎在讨论着什么,呼出的白气在冷风中拉得老长。

看到孟屿和大力从坡下走上来,那拍照的中年男人放下相机,朝他们友好地挥了挥手:“哟!哥们儿!才上来啊?这雪够厚的!”

声音洪亮,带着东北口音特有的爽朗。

孟屿也抬手示意了一下:“是啊!下面那段雪窝子太深了!你们这是…准备往哪边去?”

“我们仨准备往天池方向再探探,看今天这天气,雾气太大,估计悬,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另一个中年男人接口道,他指了指那对年轻情侣,“那对小年轻好像是第一次来,准备去前面那个观景台看看就返程了。”

那对情侣也注意到了他们,女孩有些腼腆地朝他们笑了笑,男孩则大声问:“大哥!前面那个‘望雪坡’观景台还有多远啊?我女朋友有点走不动了!”

孟屿看了看前方蜿蜒向上的小径和被雪覆盖的山坡,又低头看了眼手表,估算了一下:“快了!照你们这速度,再坚持半小时肯定到!那地方视野不错,歇歇脚正好!”

“谢谢啊大哥!”男孩感激地道谢,赶紧去鼓励身边的女友。

“不客气!”孟屿笑了笑。

那拍照的中年男人似乎对孟屿背上那个异常硕大、一看就很沉的登山包产生了兴趣,走过来几步,好奇地问:“哥们儿,你这包分量不轻啊!带这么多装备,是准备在山里过夜?”

孟屿拍了拍背包,含糊地应道:“嗯,准备找个背风的地方扎营,碰碰运气看明天能不能拍到日出金山。”

“嚯!有追求!”

中年男人竖起大拇指,“不过可得小心点,这山里晚上降温厉害,风也邪乎!我们是不敢过夜的,看完景就撤了。”

“多谢提醒,会注意的。”孟屿点点头。

大力站在孟屿身边,安静地听着他们交谈。

她的目光掠过那对相互扶持的小情侣,又看向那三个装备精良、经验丰富的中年人,最后落在自己脚下那双沾满雪沫的登山靴上。

一种奇异的、置身于庞大世界却又并非完全孤独的感觉,悄然弥漫在心间。

短暂的寒暄过后,两拨人便各自分开,继续自己的路程。那对小情侣互相搀扶着,慢慢往观景台方向挪动。

三个中年男人则步伐稳健地朝着更高的山脊线进发,很快,他们的身影就在一片稀疏的落叶松林后变得模糊不清。

雪地上又只剩下孟屿和大力两人,以及两串新的、并排前行的脚印。

“感觉怎么样?”孟屿侧头问身边的大力。刚才遇到人时,她一直没怎么说话。

大力望着前方重新变得空旷寂静的雪原,又低头看了看那张泛黄的纸片地图上那朵抽象的朱砂色云纹,轻轻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眼前散开。

“嗯……”

她想了想,声音在围巾下显得有点闷,却带着一种踏实的暖意,“像在…一个很大的故事里,碰到了几页书签。”

她顿了顿,补充道,“知道别人也在自己的故事线上走,感觉…没那么空了。”

孟屿听着她这个带着点书卷气的比喻,心口微动。他伸出手,隔着厚厚的手套,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

“走吧,”他紧了紧她的手,声音温和而坚定,“我们的故事线,还得继续往前翻页呢。”

他抬手指向远方那片被薄雾笼罩、线条更加冷峻的山峦,“目标点,还在前面等着呢。”

雪地上,两串并行的脚印,再次坚定地向着大山更深处延伸。

寂静重新包裹了他们,但这一次,寂静中似乎多了一丝人间的暖意,如同雪原上偶然瞥见的灯火,虽远,却亮。风雪似乎更急了。

细密冰冷的雪粒被狂风卷着,像无数细小的冰针,狠狠地抽打在脸上,即使隔着厚实的围巾和帽子,也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寒意和压迫感。

能见度急剧下降,前方几步开外就只剩下一片模糊晃动的白。

孟屿走在前面,每一步都踏得极深,靴子深深陷进松软的雪窝里,发出沉闷的“噗嗤”声。

他努力用自己的身体为身后的大力开辟出一条相对好走些的雪径,同时不断抬头,眯着眼在狂舞的雪幕中艰难地辨认方向。

那张泛黄的纸片地图被他小心地揣在冲锋衣最里层的防水袋里,此刻根本拿不出来。他只能依靠记忆和偶尔从风雪缝隙中瞥见的、远处山脊模糊的轮廓线来判断。

“方向…偏移了吗?”

大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喘息,被风撕扯得有些模糊。

她紧跟在孟屿踩出的脚印里,每一步都踩得很实,但深及小腿肚的积雪和呼啸的寒风依旧消耗着巨大的体力。

“应该没有!”

孟屿提高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大力裹得严严实实,帽檐和围巾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露出的眼睛却依旧清亮,带着全然的信任。“地图上标注的那个背风坡,就在前面那道山脊的后面!坚持住!”

他伸出手,隔着厚厚的手套,紧紧抓住大力的手腕,传递着力量和暖意。大力借着他的拉力,奋力从又一个深雪窝里拔出腿,小步跟上。

翻过一道被雪覆盖得几乎看不出形状的乱石坡,风力骤然增强,几乎要将人掀倒。

孟屿不得不半蹲下稳住身形,同时将大力护在身侧,用后背挡住最猛烈的风头。

“看那边!”大力突然指着左前方一处山体凹陷的地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孟屿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在一片混沌的风雪中,隐约能看到一处巨大的、向内凹陷的岩壁。

岩壁上方有突出的巨大岩石,像天然的屋檐,下方则堆满了被风吹积过来的厚厚雪堆。那地方像个张开巨口的怪兽,黑黢黢的,但在狂风暴雪中,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可以避风的诱惑。

“是背风处!”孟屿精神一振,“可能就是地图上标的位置附近!过去看看!”

两人顶着风,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处凹陷挪去。靠近了才发现,这并非一个简单的浅坑。

岩壁向内凹进去很深,形成一个狭长的、约莫两三米深、五六米宽的天然裂缝。最妙的是,入口处堆积的厚厚雪墙和上方突出的岩石,几乎将肆虐的狂风完全挡在了外面!

刚一踏进裂缝的范围,那几乎要将人吹跑的狂风和劈头盖脸的雪粒子瞬间消失了,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他们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空气依旧冰冷,但没有了风刀割面的感觉,体感温度瞬间回升了好几度。

“呼……”

大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靠在冰凉但稳固的岩壁上,抬手抹掉睫毛上凝结的冰晶,“风速…归零。环境干扰系数…显着降低。”

她一边说,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天然的避风港。

岩壁是深褐色的火山岩,粗糙而冰冷,上面覆盖着厚厚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灰白色苔藓和地衣。

孟屿也卸下背上沉重的登山包,靠着岩壁放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活动了一下被背包带勒得发僵的肩膀,环顾这个狭小的空间。裂缝顶部有细小的冰棱垂下,像天然的钟乳石。

地面是坚硬的岩石和一层不算太厚的浮雪。

“运气不错,这地方比预想的还好。”孟屿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轻松,“地图上那个点,应该就在这附近了。等风雪小点,我们仔细找找。”

他走到裂缝入口处,小心地探头向外看了看。

外面依旧是白茫茫一片混沌,风雪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天色也变得更加阴沉晦暗。

“看样子,这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孟屿缩回头,眉头微蹙,“我们得在这里扎营了。”

“嗯!”

大力立刻点头,眼神里没有慌乱,反而带着一种“任务切换”的专注,“安全系数…提升。执行备用方案:建立临时庇护点。”

她迅速解下自己背着的轻便小包,开始往外掏东西:一块厚实的、能隔绝地面寒气的铝箔防潮垫,两个轻便的蛋巢折叠坐垫,还有老王给的帆布食物袋。

孟屿则打开那个巨大的登山包主仓。他先小心地确认了那个靛蓝粗布包裹的稳固——它被厚衣物包裹着,紧紧贴在背包最底部,纹丝不动。

然后才拿出折叠工兵铲、便携式气炉、一个小钛锅、两个折叠钛杯,以及最重要的——那顶轻便但极其保暖的双人四季帐!

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搭帐篷是个技术活。孟屿选择将帐篷紧贴着最内侧、最避风的岩壁展开。

大力则默契地用折叠工兵铲清理掉地面那层浮雪,露出相对平整的岩石,然后铺上铝箔垫。

两人配合默契,动作麻利。很快,一顶深绿色的、像个小蘑菇一样的帐篷就在这天然的岩石裂缝里稳稳地支了起来。

帐篷的门厅正对着裂缝入口,既能保持一定的空气流通,又能最大限度避风。

孟屿又在帐篷门口附近清理出一小块空地,用几块随手捡来的、相对平整的火山岩围了个小小的圈,把便携式气炉稳稳地架在上面。

“嗤——”

一声轻响,蓝色的火苗跳跃起来,驱散了岩石缝隙里的幽暗和深寒。

小小的钛锅里,纯净的雪块在火焰的舔舐下迅速融化,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橘黄色的炉火映照着两人被冻得微红的脸颊,也在这狭小冰冷的空间里,投下温暖跳动的光影。

帐篷里铺好了厚厚的充气防潮垫和睡袋,像一个小小的、温暖的巢穴。

大力抱着膝盖坐在炉火旁,摘掉了厚厚的手套,把冻得有些发僵的双手凑近那跳跃的蓝色火焰。

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孟屿坐在她对面,用小刀仔细地把林姐给的酱牛肉切成薄片,又拿出几个还带着余温的粘豆包,放在炉火旁烘烤。

食物的香气混合着燃烧的气味,在这与世隔绝的雪域岩缝中弥漫开来,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踏实的温暖。

锅里的雪水开始冒出细密的气泡。孟屿拿起保温杯,小心地将滚烫的开水注入杯中,又掰了一小块老王给的红糖姜块放进去。

深褐色的糖块在热水中旋转溶解,辛辣温暖的姜香立刻升腾起来。

他把热气腾腾的杯子塞进大力手里:“捧着,暖暖胃。”

大力双手接过粗陶杯,杯壁滚烫,暖意瞬间熨帖了冰冷的掌心。

她小口吹着气,啜饮着辛辣滚烫的姜糖水,一股暖流从喉咙直抵四肢百骸,冻得有些发木的身体终于彻底活泛过来。

她满足地喟叹一声,脸颊在火光映照下红扑扑的。

孟屿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一大口。滚烫的液体驱散了肺腑间的寒气,也驱散了长途跋涉的疲惫。

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看着跳跃的火苗,又看看身边捧着杯子、小口啜饮、眼神被火光映得格外柔和的大力。

外面,风雪依旧在岩缝之外的世界里疯狂咆哮,如同愤怒的巨兽在嘶吼。

冰粒敲打在入口处的雪堆和岩石上,发出密集而冰冷的“沙沙”声。

然而,在这被巨大岩石和厚厚积雪庇护的狭小裂缝里,在橘黄炉火和帐篷暖光的笼罩下,一方小小的、与世隔绝的温暖天地已然成型。

食物的香气在弥漫,热水在杯中氤氲着白气,帐篷里铺着厚实的睡袋。

所有的寒冷、疲惫和未知的风险,都被暂时地、牢牢地隔绝在那道无形的风雪屏障之外。

“等雪小点,”

孟屿的声音在炉火的噼啪声中显得格外低沉温和,他看向大力,“我们就去找地图上那个点。”

“嗯。”

大力点点头,将最后一口温热的姜糖水咽下,身体无意识地往孟屿这边靠了靠,汲取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比炉火更令人安心的暖意。

她望着跳动的火焰,清澈的眼眸里映着温暖的光,“它就在附近…我能感觉到。”

风雪在岩缝外呼啸,而庇护所内,只有炉火的温暖和彼此依靠的宁静。

风雪在岩缝之外呼啸了整整一夜,如同永不停歇的白色巨兽,将整个世界都吞噬在混沌的咆哮里。

但在这被巨大岩石和厚厚积雪庇护的狭小裂缝深处,那顶深绿色的帐篷像一颗顽强的心脏,在寒冷中持续泵送着暖意。

清晨,当孟屿小心地拉开帐篷拉链一道缝隙时,外面依旧是灰蒙蒙一片。

雪势比昨夜小了些,但细密的雪粒子仍在不知疲倦地飘洒,能见度极低。寒风卷着雪沫,试图从那道缝隙钻进来,瞬间带来刺骨的凉意。

“还在下?”

大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睡意未消的软糯。她裹在厚实的羽绒睡袋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脸颊睡得红扑扑的。

“嗯,没停。”

孟屿迅速拉好拉链,隔绝了寒气,转身坐回帐篷里。

狭小的空间里充盈着两人呼出的温热气息和睡袋蓬松羽绒的暖香。“看来老天爷是想让我们在这儿多待几天,好好考察一下这个避风港。”

他拿起昨晚放在帐篷角落保温杯套里的水杯,拧开盖子,里面的水还是温的。他倒了一杯递给大力:“喝点水。今天…是庇护所建设与内部资源优化日。”

大力接过杯子,小口喝着温水,眼睛适应了帐篷里的昏暗光线后,开始好奇地打量这个临时的“家”。

帐篷壁被外面积雪反射的微光映得半透亮,像一盏巨大的、柔和的灯笼。角落里整齐地码放着背包、食物袋和工具。

“内部空间利用率…已达百分之九十八。”她小声评价,带着点小小的成就感,“冗余空间…仅限翻身。”

接下来的两天,风雪时大时小,却始终没有彻底停歇的意思。

这个天然的岩缝庇护所,成了他们在这片狂暴雪域中唯一的据点。

白天,当风雪稍歇、能见度提升时,孟屿便带着那张泛黄的纸片地图,在岩缝周围有限的范围内仔细搜寻。

大力则负责记录、拍照(Lx5在低温下表现依旧顽强)、收集岩石和苔藓样本(装进密封袋),像个严谨的小科学家。

他们一寸寸地探查着岩壁的凹凸,用折叠工兵铲小心地清理掉一些覆盖的积雪和苔藓。

终于,在岩缝最深处、靠近地面的一块相对平整的褐色火山岩上,孟屿的手指拂开一层薄薄的冰霜和地衣,露出了下面清晰的刻痕!

那刻痕极其古拙,线条简单却充满力量感,赫然与地图上那朵抽象的朱砂色云纹印记一模一样!

“找到了!”孟屿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指尖描摹着那冰凉的刻痕。

大力立刻凑过来,Lx5的快门声轻响,记录下这古老的印记。她用手指量了量刻痕的大小和深度,又用电子指南针测了方位:“标记点…确认。空间坐标与地图误差…小于百分之一。”

她抬起头,看向孟屿,眼睛亮得惊人,“它真的在这里。”

孟屿长长呼出一口气,白雾在冰冷的空气中散开。他拿出那张泛黄的地图,将纸上的朱砂云纹与岩石上的刻痕仔细比对。

跨越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印记,在此刻重叠。一种难以言喻的、与古老时光对话的悸动,在寂静的岩缝中无声流淌。

“它等到了。”

孟屿的声音低沉而郑重。他伸出手,轻轻拂过那冰冷的刻痕,仿佛在触摸一段凝固的历史。

然后,他极其郑重地将那张泛黄的地图,小心地、平整地,贴在了刻痕旁边的岩壁上,用一小块随身的胶布固定住一角。

纸张的脆弱与岩石的永恒,在此刻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呼应。

就在地图贴上去的瞬间,仿佛是为了庆贺这跨越时空的“相认”,岩缝外呼啸了一夜的风雪,竟然诡异地……变小了。

那如同实质般压迫在入口处的白色咆哮,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声音迅速减弱、消散。

细密的雪粒子也肉眼可见地稀疏下来。

孟屿和大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异。

孟屿几步走到岩缝入口处,小心地探出头去。

风!几乎停了!

雪!只剩下零星的、几乎可以忽略的雪沫在灰白色的天空中懒洋洋地飘着。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笼罩在山峦之上、如同厚重灰白幕布般的浓云,此刻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撕开!

一道、两道……金色的光束如同利剑,刺破云层,带着磅礴而神圣的力量,直射在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脊和深谷之上。

被金光扫过的雪面,瞬间反射出璀璨耀眼的、钻石般的光芒。

天……放晴了。

“大力!快看!”孟屿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激动,回头朝帐篷喊道。

大力早已跟了出来,站在他身边。

当她的目光顺着那几道穿透云层的金色光柱,投向远方被瞬间点亮的群山之巅时,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间凝固。

在正前方,在层峦叠嶂的尽头,在刚刚被阳光刺破的、残留着些许絮状薄云的湛蓝天幕之下——

一面巨大得无法形容、光滑如镜、呈现出深邃、纯粹、令人心颤的冰蓝色的“镜子”,镶嵌在群峰怀抱的雪白王座之上!

那就是长白山天池!

它静卧在群峰之巅,被万年不化的冰雪簇拥着。

冰封的湖面如同最上等的琉璃,在高原强烈阳光的直射下,折射出亿万点冰冷而璀璨的碎钻光芒。

那冰蓝色是如此深邃、如此纯净,仿佛汇聚了整个天空的精华,又像是大地之眼,倒映着苍穹的浩瀚与亘古的寂寥。

环绕着天池的十六座雪峰,如同身披银甲的巨人卫士,沉默地拱卫着这天地间最圣洁的瑰宝。

峰顶的积雪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银光,与冰湖深邃的蓝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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