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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师爷赏饭的规矩
老北京戏班后台供着唐明皇塑像,演员上妆前必拜祖师爷。这仪式看似迷信,实为身份转换的开关。梅兰芳在《舞台生活四十年》中回忆:“勾完最后一笔眉梢,便觉得程雪娥(《锁麟囊》角色)的魂儿住进身子里了。”某次演《贵妃醉酒》,突闻日军进城消息,他借着醉态把“玉石桥斜倚栏杆靠”唱得七分哀怨三分讥讽,日本军官鼓掌时,同行却听出弦外之音。
这种用戏文说真话的智慧,在谭鑫培身上更显悲壮。晚年他为军阀演《击鼓骂曹》,把“昔日里韩信受胯下”唱得咬牙切齿,第二天报纸登出“谭叫天借古讽今”。正如《小窗幽记》所云:“留七分正经以度生,留三分痴呆以防死。”
脸谱背后的阴阳界
京剧脸谱是最精妙的虚拟身份系统:红脸忠勇,白脸奸诈,金脸神怪。某县令曾请戏班演《捉放曹》,要求曹操勾红脸。班主在红色底纹上描白线,既满足官威,又暗藏贬义。《清稗类钞》记载,这种“阴阳脸”后来竟成官场暗语,同僚间说某人“挂着曹公脸”,便知是两面三刀之辈。
程砚秋抗战时期排《春闺梦》,故意在旦角鬓边添一缕白发。观众初以为是艺术创新,后悟出这是暗喻“可怜无定河边骨”。《梨园外史》评:“优孟衣冠能刺世,粉墨春秋可藏锋。”脸谱不仅是面具,更是刺破现实的匕首,正如《格言联璧》所言:“论人当节取其长,曲谅其短;做事必先审其害,后计其利。”
从大观园的戏子到徽班的伶人,戏台从来不只是娱乐场,更是虚实交织的生死场。那些水袖翻飞间的眼波流转,那些锣鼓喧天中的唱词隐喻,都在演绎着最深刻的人生真相:有时候,唯有戴上精心绘制的面具,才能守住最后的真实。《桃花扇》结尾处老赞礼说:“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何尝不是对虚拟身份最透彻的领悟——当大幕落下时,能带走的唯有戏里淬炼出的本真魂魄。
今人观之,当知数字时代的虚拟人格亦如戏装,既要穿得合时宜,又要记得卸妆的法门。恰似杨小楼临终所言:“我这辈子扮过三百六十个角色,最难的戏却是做自己。”或许《幽梦影》早已道破天机:“镜中之影,着色人物也;月下之影,写意人物也。镜中之影,钩边描摹,生怕失却;月下之影,水墨淋漓,但求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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