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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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再犯错，休怪师娘不讲情面，定当禀明掌门，按门规最严厉处置，废去武功，逐出华山，那时，莫说五两银子，就是五十两、五百两，也买不回你们在华山的身份！”</p>

“弟子遵命！谢师娘开恩！”</p>

众人如蒙大赦，连忙磕头应诺，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p>

令狐冲更是重重磕下，哽咽道。</p>

“谢师娘弟子弟子定当痛改前非，不负师恩！”</p>

宁中则看着他们，脸色依旧冷肃，但眼底深处那丝严厉终究是缓和了，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令狐冲一眼，那眼神包含着失望、心痛，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望和柔软。</p>

“记住你们今天的话，想清楚自己是谁，该做什么。”</p>

她冷冷地说完，不再看他们，转身，裙裾轻摆，步履沉稳地走回了镜月斋内。</p>

背影依旧挺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p>

直到宁中则的身影消失在门内，跪在地上的众人才敢真正松一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p>

令狐冲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泪混合物，望着紧闭的房门，眼神复杂，有后怕，有羞愧，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p>

他知道，师娘这顿训斥，既是雷霆之怒，也是网开一面。</p>

这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的惩戒，比任何责罚都更让他刻骨铭心。</p>

他艰难地爬起来，对着其他同样狼狈不堪的师弟们低声道。</p>

“走吧.回思过崖。”</p>

台阶上，那摊混着血水的泪痕，在阳光下格外刺眼。</p>

镜月斋内，宁中则走到负手而立的岳不群身边，轻轻握住了他背在身后的手。</p>

“这样行了吗？我的大掌门。”</p>

“哼”</p>

岳不群打了个鼻腔。</p>

“也就看在你的面子上”</p>

“好啦。”</p>

宁中则拉了拉岳不群的手。</p>

“老夫老妻的，不嫌害臊。”</p>

岳不群老脸一红。</p>

“嘻嘻，相信这一次，冲儿应该会吸收教训吧，其实，你早就该狠狠的吓唬吓唬这孩子了，明明天赋如此之高，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一次，若不是有忠仁，恐怕你还是狠不下心呢。”</p>

“希望他能汲取教训吧。”</p>

岳不群深吸了一口气。</p>

“冲儿若能知耻后勇，将自身天赋发挥出来，与忠仁联手，可保我华山百年无忧，对了，你之后找个时间，将那几套剑法都教给冲儿吧。”</p>

“所有的？”</p>

“师兄，你是认真的？”</p>

“哎，我若没有突破，其实也看不开。”</p>

岳不群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水。</p>

“但是自从我的紫霞神功突破到了第五层之后，回头再看，这所谓的剑气之争，是如此的可笑。”</p>

“都是我华山传人，剑法、内功、喜欢练哪个就练哪个，等另一面不足了，他自己就会去补足，这是天道，顺其自然，而不是强行的将我们认为的教给他们”</p>

“师兄.”</p>

忽的，宁中则一声哀叹，眼眸里满是泪水。</p>

剑气之争这件事，发生在两人的少年时期，对于两人的刺激，是刻骨铭心的。</p>

听到自己的师兄这样说。</p>

泪水无声滑落，浸润了衣襟，那是积压了数十年，混杂着伤痛、遗憾与此刻听到丈夫顿悟后的百感交集。</p>

岳不群放下茶盏，眼神复杂地看着妻子，伸手轻拍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p>

就在这沉重的静默几乎凝固了空气时。</p>

“哐当！”</p>

书房那扇厚重的木门竟被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推开，一道清癯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立于门外。</p>

岳不群瞳孔骤然收缩，紫霞真气瞬间遍布全身，右手已按上腰间剑柄。</p>

宁中则也惊得止住哭泣，下意识地挡在丈夫身前，警惕地看向来人。</p>

能如此无声无息靠近而不被他们夫妻二人察觉，来人武功之高，简直骇人听闻！</p>

待看清来人面容，两人更是心神剧震！</p>

只见来人须发皆白，面容清癯，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背负双手，眼神深邃如古井寒潭，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沧桑与……激动？</p>

正是剑宗硕果仅存的前辈高人——风清扬！</p>

“风……风师叔？”</p>

岳不群和宁中则几乎同时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p>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位早已不问世事、近乎传说的人物，竟会在此时此地现身！</p>

风清扬并未踏入室内，只是站在门槛之外，目光复杂地扫过这对震惊的夫妻，最终落在岳不群身上。</p>

他那古井无波的面容上，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感慨和……欣慰？</p>

“老夫在后山，听得思过崖那边动静不小。”</p>

风清扬的声音清朗中带着岁月的沙哑，仿佛山谷幽泉。</p>

“原以为是你岳掌门终于狠下心来清理门户，要赶走那群不成器的小子，尤其是令狐冲那惫懒货。”</p>

他微微一顿，目光如电，直视岳不群。</p>

“方才，老夫就在这门外。”</p>

岳不群和宁中则闻言，心头更是掀起惊涛骇浪！</p>

风师叔竟然一直在门外，他们夫妻二人方才情动之下的话语，尤其是岳不群关于剑气之争、关于顺其自然的感悟，岂不是尽数被听了去。</p>

风清扬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他缓缓抬起手，那只布满岁月痕迹、却依旧稳定的手，此刻竟微微有些颤抖。</p>

他指向岳不群，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片刻之后，开口道。</p>

“岳不群，你方才所言，‘剑法、内功、喜欢练哪个就练哪个，等另一面不足了，他自己就会去补足，这是天道，顺其自然，而不是强行的将我们认为的教给他们……’”</p>

风清扬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岳不群的话，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敲在寂静的书房里。</p>

“好一个‘顺其自然’！好一个‘天道’！”</p>

风清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了数十年的悲怆与释然。</p>

“可笑！可叹！可悲啊！我剑气二宗，同出一源，本为手足！却为了这‘气’与‘剑’孰强孰弱、孰先孰后这等虚无缥缈、狗屁不通的道理，自相残杀，血流成河！多少英才陨落，多少同门情谊化为齑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