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父爱如山（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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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凭上述汇报，黄举天无法得出确切结论；</p>

便吩咐黄成果三人散会后，前往崖州北部渔村查探，看看是否有异常情况。</p>

此时，义子们的讨论也已结束。</p>

黄成功汇总意见后，总结道：</p>

“义父，我们有理由怀疑，王弘业除了仇士良之外，另有新靠山。”</p>

这一推测与黄举天的想法不谋而合，但他更关心的是：</p>

“说说看，新靠山是谁？”</p>

放眼当今大唐政坛，除了宦官集团，还有谁能庇护王弘业，甚至为他提供前程？</p>

黄成功立即起身，走到黄举天身旁，面向众人征询道：</p>

“同意皇帝是王弘业新靠山的，举手。”</p>

十二人举手。</p>

“同意李党领袖、宰相李德裕的，举手。”</p>

六十九人举手。</p>

“同意牛党领袖、但目前失势的牛僧孺的，举手。”</p>

三人举手。</p>

“有不同意见的，举手。”</p>

无人举手。</p>

“弃权的，举手。”</p>

剩下的人全数举手，包括黄举天与黄成功。</p>

面对如此局面，黄举天只能无奈摇头。</p>

这时，黄成仁开口问道：</p>

“义父，您为何如此关心王弘业的态度转变？</p>

“他不是做梦都想着升迁吗？最多待到年底罢了。</p>

“放着不管不行吗？”</p>

不少义子点头附和，显然对这个问题同样感到疑惑。</p>

黄举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p>

“你们可知，我为何能化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危机，从长安平安脱身？”</p>

“因为义父吉人自有天相，逢凶自然化吉！”黄成精抢着答道。</p>

“黄成精禁言，成亮来回答。”黄举天淡淡说道。</p>

成亮事先被黄举天知会过问题的答案。</p>

此刻故作沉思状，微微蹙眉，几次张口欲言又止，仿佛正在深入思考。</p>

“是情报。”</p>

终于，成亮猛地抬头，胸有成竹地回答道：</p>

“是阿郎汇总了各方面的情报，事先做出了周密的预案，才能随机应变，全身而退。”</p>

讲到这里，成亮心中也不禁生出一个疑问：</p>

明明自己在长安时，天天跟在阿郎身后……阿郎究竟是如何掌握那么多官场情报的？</p>

但他已经完成了这场会议的使命，剩下的任务只有寡言少语，接受弟弟们赞许的“哇塞”。</p>

“这便是我们不能对王弘业放任不管的原因。”</p>

黄举天伸出手指，指向头顶，语气凝重：</p>

“别看此岛天高海阔，似乎来去自由。</p>

“实则我们的处境并未好到哪里去。</p>

“上级官僚只需一道指令，便可能毁掉我们的长久部署。</p>

“故欲成大事，必料敌以宽。</p>

“可若无情报，宽从何来？</p>

“因此，我决定单独成立一个校事组，专门负责大唐重要关节的情报收集工作。</p>

“此事刻不容缓，必须立刻议定。”</p>

义子们闻言，顿时有些糊涂。</p>

这种小事，何必拿到大会上讨论？</p>

义父直接指定人选便是了。</p>

他们连为他赴死的觉悟都有，难道还会推辞他安排的任务吗？</p>

“刺探王弘业的情报，我另有人选。”</p>

黄举天知道他们在想什么。</p>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报出了重要关节的名字。</p>

随着他嗓音不断低沉，这帮义子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p>

“长安城。”</p>

“范阳镇。”</p>

“成德镇。”</p>

“魏博镇。”</p>

“昭义镇。”</p>

“……”</p>

他一连报出了十个名称，状似平静地问道：</p>

“可有主动报名的？”</p>

场中一片寂静。</p>

义子们鸦雀无声，连转头去看同伴的力气都没有。</p>

他们并非惧怕危险。</p>

而是不愿远离义父与兄弟。</p>

可义父念出的这些地方，天南海北都不足以形容其遥远。</p>

他们才团聚几日，就要再度散落天涯？</p>

最令人恐惧的是——</p>

这一散，他们还能有再相见的一天吗？</p>

就连成亮也忍不住面色惨白，明白了为何黄举天事先与他通气，还叮嘱他答完话后务必闭嘴，什么都别说。</p>

这是剥夺了他的自愿报名权，把他预留在了身边。</p>

还有黄成果三人，他们年纪不到十四岁，被提前安排了任务，是否也是义父的一种人选剔除？</p>

换做平时，对于黄举天的额外关照，成亮早就喜上眉梢了。</p>

可此刻的他完全笑不出来。</p>

因为。</p>

无论如何，剩下的九十六个兄弟中，必须有人加入校事组。</p>

他必须与部分兄弟道别。</p>

甚至是永久的道别。</p>

此刻，黄举天从随身带来的木匣内，取出了十张字条。</p>

望着纸上早已写好的名称，少年们心中了然——</p>

成立校事组的决定，已不容更改。</p>

“好歹……好歹让我们在您身边，多陪一阵呀……”</p>

抽泣声渐渐响起。</p>

几名少年抬起手背，遮住眼眶，压抑着身躯的颤抖。</p>

黄举天攥紧掌心，强迫自己不挪开目光，与每一个仍注视着自己的少年对视，语气平静却坚定：</p>

“最迟，待到成亮婚后。”</p>

少年们闻言，已然泣不成声。</p>

黄举天的心并非铁石所铸。</p>

他两世为人，年纪足以做这群孩子的父亲。</p>

多年相处，精心培养……</p>

他对他们的父爱绝非虚假。</p>

按原先的计划，这一百个少年都将被培养为部将，或统领未来的军队，或在后方担任要职，绝不可能作为炮灰送上战场。</p>

若非实在无人可用，而时局已逐渐偏离他前世所知的历史轨迹……</p>

他又怎会出此下策？</p>

“站出来。”</p>

黄举天第一次佩服自己，竟能在如此情境下保持平静：</p>

“再不站出来，义父只有点名了!”</p>

“义父心狠。”</p>

黄成魔第一个站起身，走到黄举天跟前，将他紧紧抱住：</p>

“义父的心好狠……可我爱义父，我们都爱义父！”</p>

说完，黄成魔松开怀抱，让黄举天即将落在他背上的手悬空。</p>

紧跟着，他起身取走了“范阳镇”的字条。</p>

在他的带动下，逐渐有少年学着他的模样，取走字条。</p>

——站出来的，都是至少十七岁的义子。</p>

等到最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报名完毕。</p>

最大的一个十六岁少年，跑过来抢走了最后剩下的“长安城”，跪倒在地，扑进黄举天的怀里，放声大哭。</p>

黄举天将手搭在义子的背上，一下又一下地轻拍，安抚着他的情绪。</p>

见十张字条都被哥哥们取走，剩下的少年们终于松了口气。</p>

虽然头脑里冒出这样的想法，对勇敢的哥哥们很不公平。</p>

但他们真心觉得：</p>

太好了，他们不必与义父和兄弟们分离。</p>

可是他们忘记了。</p>

大多数时候——</p>

劫后余生是幸存者，才配拥有的幻觉。</p>

“十个不够。”</p>

这一次。</p>

“再来十个报名。”</p>

即便是黄举天，也不忍再看，紧紧闭上了双眼：</p>

“两人一组，共启校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