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兵分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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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黄举天命令部曲们分散成十组，各自选择不同的路线南下。</p>

如今归队的总计八十人，黄举天便让成亮继续守在琼山县，接应余下两组兄弟。</p>

此刻成亮却孤身而来，神色匆匆，显然州府那边出了变故。</p>

“出了何事？”黄举天沉声问道。</p>

成亮深吸一口气道：</p>

“陈家有盐工千余人，午前突然聚众冲击琼山县。</p>

“由于事发突然，刺史王弘业当场下令戒严，封锁了所有城门。”</p>

黄举天闻言，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p>

他环顾四周，身旁的少年部曲们纷纷开口：</p>

“义父，咱们快去救那姓王的吧！”</p>

“虽然那狗官抢了义父的功劳，但上官要是出事，义父手上带兵却不去救援，也会被降罪的。”</p>

“那陈家怎么办？”</p>

“怕什么，离澄迈最近的渡口都被项校尉看住了，没有船他们能往哪里跑？”</p>

“没错，我们先去救了那王狗官，再杀回来灭了陈家！”</p>

黄举天还未发话，成亮已转过身，朝县衙大门外的黄成功喊道：</p>

“把那家伙抓进来！”</p>

很快，黄成功便用绳子，牵着一个绑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椰子壳的肥胖男子走了进来。</p>

男子身穿皂衣，满脸惊恐。</p>

成亮抬腿踢在他脚跟上，男子顿时摔倒在地，涕泪横流，口中不住地“呜呜”。</p>

黄成功抽出男子嘴里的椰子壳，后者立刻垂下头，哭嚎道：</p>

“别、别杀我！我是刺史派来报信的！</p>

“州府正被数千乱民攻打，危在旦夕……</p>

“刺史请黄县丞速速带人救援！”</p>

黄举天听了，不为所动：</p>

“满口谎话。”</p>

果然，成亮接着说道：</p>

“阿郎，我在发现琼山情势突变后，紧赶慢赶，才在城门落下的最后一刻骑马飞奔出城。</p>

“可在半道上，撞见三个琼州府衙役打扮的人，鬼鬼祟祟地把马停在路边，将身上的衣服换成琼州州兵的装束。</p>

“我心下起疑，便射箭伤了其中两个，只将这一个绑在马上带回。</p>

“按时间推算，此人出发来向阿郎报信时，琼山县尚未受到盐工袭击，他又怎能未卜先知？”</p>

说到这里，成亮忽然想到什么，蹲下身，一把抓住男子的头发，将他的脸强行抬起，让黄举天辨认：</p>

“我见三人中，只有此人没有更换衣物；</p>

“且他一直叫我带另外两个同伴过来澄迈汇报，猜想其中必然有鬼。</p>

“阿郎看看，是否认识此人？”</p>

黄举天目光落在男子脸上，端详片刻，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冷意——</p>

不正是他与李景让初到海南那日，欺压梁家明的胖差役吗！</p>

“还记得本官么？”</p>

“县丞……冤枉啊县丞……”</p>

胖差役不敢直视黄举天的眼睛，只低声哀嚎：</p>

“我真是来为王刺史报信的……他如今性命堪忧，急需您伸手搭救呀……”</p>

“你叫什么？”黄举天语气淡漠。</p>

“小的……小的叫江大。”</p>

“那姓什么？”</p>

“当然是姓江啊……县丞……”</p>

黄举天不再多言，转身吩咐身旁一名义子：</p>

“去后院，把看大门的刘老翁找来。”</p>

义子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着刘谷那老头出现。</p>

“老翁，你在岛上土生土长几十年，认得此人否？”黄举天问道。</p>

刘谷似乎有些远视，退后几步，弓着腰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才道：</p>

“回县丞的话，他在琼州府衙当差，是陈县尉的表兄弟。”</p>

胖差役一听，急得脖子通红，扯着嗓子大喊：</p>

“老不死的乱讲什么！老子姓江，叫江大，是王刺史派来求援的亲信！”</p>

“姓陈啊……那整件事，就说得通了。”</p>

黄举天冷笑着蹲下，抬手重重拍了拍那张肥腻的脸：</p>

“若是本官问你，陈延雷的对策是什么，你会如实交代的——对吧？”</p>

胖差役忙不迭地点头，随即又慌乱地摇头，额上冷汗直冒，口中只剩下破碎的求饶：</p>

“县丞饶命！小的真的只是来报信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p>

“堵上他的嘴，拉到院外用刑。”</p>

黄举天摇了摇头，抬手示意：</p>

“时间紧迫，能问多少算多少。”</p>

话音刚落，两名义子立刻上前，架起胖差役，像拖死狗一般将他拽了出去。</p>

院外很快传来压抑的闷哼声。</p>

黄举天则站在原地，目光深沉，似在思索接下来的对策。</p>

尚未理清状况的部曲们见状，悄悄拉了拉成亮的衣角：</p>

“亮帅，帮兄弟们讲解讲解。”</p>

成亮不愿打扰黄举天思考，便示意众人随他走出大堂。</p>

等到了外边，他才低声解释道：</p>

“事发突然，王弘业没那么快派出人马报信。</p>

“那死胖子却早就在半道上，分明是想把阿郎和我们调去琼山县！</p>

“我本来也想不明白，但下马时听黄成功说，陈延雷没有带盐工按时冲击县衙，便猜——</p>

“陈延雷必然反悔了！</p>

“说不准，他早将三日前，同阿郎的算计对陈家大翁全盘托出……</p>

“这才有了今日‘围魏救赵’的戏码。”</p>

成亮正说得兴起，还想继续详解，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已按上他的头顶，宠溺地揉了揉：</p>

“你小子不错，去了趟长安回来，脑袋都开窍不少。”</p>

旁观的少年们，先是看了看义父放在亮帅头顶的手；</p>

又看了看亮帅那副貌似不情愿，却满脸嘚瑟的笑；</p>

顿时炸毛了。</p>

“义父！这半年咱大伙都开窍了！”</p>

“没错！我现在就想到，陈家人必定还有后手！”</p>

“他们要跑路！”</p>

“被封锁的渡口封了，不代表东边没船！”</p>

“您不是说海南有四大家族吗？”</p>

“那什么林家，会不会就是陈家的帮凶？”</p>

“俺、俺也是这么想的！”</p>

“总之大家都变聪明了！”</p>

众人七嘴八舌，冒出各种对局势的分析推断。</p>

自离开长安以来，黄举天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p>

只是，眼下高兴还为时过早。</p>

他很快收敛神色，抬手止住了部曲们的聒噪。</p>

“兵分三路。</p>

“黄成败，你去叫上李县令；黄成功，你去联系项校尉，之后直接带领四百州兵前往州府，为刺史解危。</p>

“黄成效，你去寻郑翊，让郑家人立刻南下振州、万安州，抓捕陈氏一族的衙吏。</p>

“剩下的人——”</p>

黄举天扫视了一圈英气勃勃的少年们，左手长枪一振，朗声道：</p>

“随我覆灭豪族陈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