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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襄阳登船,顺着汉水南下便能抵达江陵。</p>
“再从江陵进入长江,转而驶入湘江;</p>
“抵达潭州后,走段时日陆路。</p>
“沿北江途经英州、清远,便能到达广州。</p>
“最后乘船渡海,便可抵琼州澄迈县。”</p>
这老人虽只用短短的几句话,便概括了整趟旅程;</p>
但仅仅是跟着商队从长安走到襄阳,陆上就耗费了足足二十五日。</p>
余下的路程,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怎么估算都得两个多月。</p>
这也就意味着,即便他们日夜兼程,途中事事顺利;</p>
等到达赴任之地时,最早也得是六月底。</p>
一年的时间,竟然有四分之一都耗费在了赶路上。</p>
哪怕黄举天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仍忍不住骂起李德裕与仇士良来。</p>
李景让察觉到黄举天的情绪,起身坐到青年跟前,耐心地解释起来:</p>
“琼州地处偏远,远离中原繁华之地,交通不便,往返耗时长久。</p>
“加之当地气候炎热潮湿,疫病频发,对于施予流放之人而言,实乃绝佳之地。”</p>
这话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p>
他们如今经历的长途跋涉,不过只是个开始。</p>
到了琼州之后,还有更为艰苦的生活条件和疫病在等着。</p>
连这年过半百的老人都不禁感叹:</p>
“往后的日子,才是真正难熬。”</p>
对于疫病,黄举天不怎么担心。</p>
毕竟他有临床医学本科、生化药学硕博连读的双加成。</p>
倒是论及琼州当地的民政状况,自己所知恐怕远不及这位老大人。</p>
于是黄举天诚恳请教。</p>
上船后的几日,他悉心听取,很快就对琼州“危机四伏”的情形,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p>
简单来说,海南岛在唐代属岭南道,设有五州:</p>
琼州、崖州、儋州、振州、万安州。</p>
岛上居民以古称“俚僚”的黎族为主,多聚居山区,保持部落制度,从事刀耕火种。</p>
沿海地区有少量汉人移民,多为戍边军民、商人或被贬官员。</p>
作为唐朝边疆地区,琼州治理状况呈现出显著的“民强吏弱”——</p>
即地方豪族与原住民实力强大,官府控制力薄弱。</p>
汉人豪族崛起于沿海地区,通过屯田、贸易积累财富,逐渐发展为地方豪强;</p>
他们往往会与黎族首领合作,垄断州县事务,架空官府权力。</p>
维持部落联盟制度的黎族,则拒绝接受官府直接管辖。</p>
他们通过武装自卫和山区地形,抵御汉人官吏渗透,在岛上形成了“汉不入峒,黎不出山”的格局。</p>
加上唐代的琼州被视为“瘴疠之地”,中原官吏多不愿赴任,即便到任也常消极怠政或急于调离。</p>
如《太平广记》载,海南官员“多不终考,或病殁于途”。</p>
黄举天不禁追问道:</p>
“如此现状,岭南道节度使有何作为?”</p>
“能有何作为?琼州地处僻壤,只要一日不造反,便一日由着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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