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永寂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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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

一种超越了物理感知、冻结了时间流动、否定了存在意义的终极之寒，如同亿万载玄冰凝结的宇宙墓碑，轰然压下！

裴度残破的钢铁之躯，如同被投入宇宙胃袋的残渣，在粘稠到化不开的熵寂黑潮中翻滚、沉沦。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感，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虚无包裹着每一寸装甲，渗透进每一条裂缝，侵蚀着每一丝残存的结构。构成躯体的暗银合金、残存的星穹法则碎片、被强行缝合的仿生组织，在这终极的“无”面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所有色彩与活力，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机的、永恒死寂的灰白。

意识如同沉入无光深海的顽石，被这冰冷粘稠的黑暗层层包裹、挤压。思考是奢侈，感觉是负担。唯有那刚刚引爆自身、点燃“起源之心”所残留的、最后一点精神层面的灼热余烬，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在无边无际的冰冷虚无中，极其微弱地、徒劳地……抗拒着最终的溶解。

【外部…熵寂侵蚀…100%…】

【物质结构…崩解率…89%…持续…】

【能量核心…残余…0.01%…衰竭…】

【意识活性…低于…维持阈值…】

头盔内部的视野早已被纯粹的黑暗吞噬，连猩红的警报都已熄灭。只有冰冷的逻辑提示如同垂死者的心电图，断断续续地在裴度即将消散的意识边缘滑过，宣告着终局的临近。

结束了。

以自身为薪柴，点燃了反抗的火种。

代价是，坠入永恒的虚无。

许霜药最后消散时那冰冷的释然，远古方舟设计者们绝望星空下的悲壮蓝图，守望者将他抛出时残躯爆发的最后幽蓝光辉…所有的画面，所有的情感，所有的牺牲与坚持，都在这绝对的“无”面前，迅速褪色、模糊，如同被投入强酸的沙画。

唯有那点抗拒溶解的精神余烬，如同被无形之线牵引，极其微弱地…搏动着。

咚…

咚…咚…

不是物理的声音，而是穿透了维度、穿透了熵寂、穿透了他濒临消散的意识，直接烙印在存在本源上的……共鸣！

方舟核心！“起源之心”！那颗被他强行点燃的暗金恒星！它的搏动，并未因他被放逐而停止！反而在熵寂黑潮的包围与侵蚀下，如同不屈的战鼓，沉重、缓慢、却带着一种撼动虚空的顽强意志，一次次地穿透粘稠的黑暗，传入裴度即将寂灭的感知！

每一次沉重的搏动传来，裴度核心那点即将熄灭的精神余烬就猛地跳动一下！如同即将溺毙之人抓住了一根无形的稻草！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存在感”，短暂地刺穿那包裹一切的冰冷虚无！

它还在燃烧！它还在抵抗！

火种…未灭！

这微弱的共鸣，成了裴度意识沉沦之海中唯一的光标。他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不再抗拒躯壳的崩解，不再思考自身的存亡，而是将最后一点精神力量，死死地“锚定”在这穿透黑暗而来的、沉重的心跳搏动之上！

感知…被无限地拉长、扭曲。

在熵寂黑潮粘稠的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裴度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宇宙尘埃般漂浮了亿万年，又仿佛只过去了一瞬。构成躯壳的物质在熵寂法则下无声地风化、剥落、化为最原始的粒子尘埃。厚重的装甲化为飞灰，残存的星穹法则碎片如同燃尽的余烬消散，仿生的传动结构朽烂成泥。那具强行缝合的钢铁残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粘稠的黑暗中无声地……归于尘埃。

唯有那点被“起源之心”搏动所牵引的精神印记，如同不灭的星火，在物质躯壳彻底湮灭后，依旧凭借着那跨越维度的共鸣，极其顽强地……存续着。

它不再是裴度完整的意识，更像是一道承载了他最后存在烙印、承载了许霜药冰冷印记、承载了星穹法则残余、甚至被一丝熵寂污染所缠绕的……残缺信息流。一道在绝对虚无中，依靠着远方火种搏动而存在的……幽灵。

【物质载体…完全…湮灭…】

【意识烙印…信息态…维持…微弱…】

【锚定源…“起源之心”…共鸣…稳定…】

【熵寂污染…潜伏…威胁等级…未知…】

冰冷的提示流也随着物质躯壳的湮灭而彻底消失。只剩下那道残缺的信息流，在粘稠的黑暗中，随着远方传来的、沉重而顽强的“咚…咚…”声，如同心跳般微弱地搏动着。

它“看”不到，但能“感知”到方向。那搏动的源头，就在这片粘稠黑暗的某个“下方”。

没有移动的概念。这道残缺的信息流，只是本能地、被动地，被那沉重搏动所蕴含的微弱引力牵引着，如同宇宙尘埃被恒星捕获，朝着搏动的源头……缓慢地“沉”去。

沉沦。

在永恒的黑暗中，朝着那唯一的光源沉沦。

不知“沉”了多久。

那沉重的心跳搏动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每一次“咚”声的传来，都让这道残缺的信息流产生更强烈的共鸣，维持着它不至于彻底消散在虚无中。

突然！

嗡！

一股强大而混乱的法则乱流，如同无形的暗礁，狠狠撞上了这道沉沦的信息流！乱流中充斥着狂暴的空间碎片、被撕裂的时间褶皱、以及无数法则湮灭后残留的、充满恶意的信息尘埃！

这道本就残缺脆弱的信息流瞬间被冲击得剧烈震荡、扭曲！构成它的存在烙印如同被投入风暴的烛火，疯狂摇曳，几乎要彻底熄灭！那点被“起源之心”搏动牵引的稳定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彻底撕碎、溶解在法则乱流中的巨大危机！

“呃…” 一道源自存在本能的、无声的惊惶意念在信息流中炸开！它如同溺水者，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但那沉重的心跳搏动在混乱的法则乱流中被扭曲、模糊，变得难以捕捉！

就在这时！

嗡——！

一道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带着绝对秩序与冰冷权限气息的数据流，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光束，毫无征兆地从信息流内部最深处爆发出来！

【检测…外部…高维法则乱流…】

【威胁等级…致命…】

【协议…“霜”…最终守护…激活…】

【权限…调用…路径…优化…！】

是许霜药！是她彻底消散前，以自身存在为代价，烙印在裴度灵魂最底层、那最后一道守护程序的残留！它并未随着裴度物质躯壳的湮灭而完全消失，而是融入了这道残缺的信息流中，如同最后的保险！

这道冰冷的数据流瞬间展开，化作一道微弱却极其精密的“秩序屏障”，包裹住震荡欲散的信息流！同时，它如同最高明的导航员，无视了狂暴混乱的法则乱流，精准地重新锁定了那在乱流中艰难穿透而来的、沉重的心跳搏动！

【路径…锁定…牵引…强化…！】

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拽住残缺的信息流，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稳定了航向的小舟，强行将其从致命的法则乱流漩涡中拖拽而出，重新导向那搏动传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