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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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冰冷和剧痛中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智脑冰冷的提示音是唯一的陪伴：【能量储备：3.2%…2.9%…2.6%…】

不知过了多久。

【侦测到微弱信号…匹配：黎明领紧急求救信标（低频）…距离：约15海里…方向：东南…】

智脑的提示如同黑暗中的微光！

冷锋紧闭的左眼猛地睁开一条缝隙！模糊的视野中，似乎捕捉到远处海平线上，一个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红色闪光点！

“潮汐号”的求救信号？！他们还活着？！

一股微弱的热流瞬间注入冰冷的身体！求生的意志压倒了剧痛！他挣扎着，用尽残存的力气，仅存的右臂划动着冰冷的海水，朝着那个微弱的红色闪光点，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挪动！

每一米的移动都如同跨越刀山！伤口被海水浸泡得刺痛麻木，断臂处冰晶的寒意深入骨髓。生命维生系统的能量在飞速消耗：【能量储备：2.1%…1.8%…1.5%…】

距离在缩短…十海里…八海里…

视野中的红色闪光点越来越清晰…甚至能隐约看到那在波涛中起伏的、锈迹斑斑的船体轮廓…是“潮汐号”！它竟然还没有沉没！虽然船体倾斜得更加厉害，装甲板几乎被剥光，露出里面扭曲燃烧的龙骨，船尾还在冒着滚滚黑烟…但它还在！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片不屈的叶子！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星，在冷锋冰冷的胸腔中点燃！

就在他拼尽全力，距离船体不足五海里时！

【警告！能量储备低于1%！基础维生协议即将关闭！】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最后的丧钟！

眼前一黑！维持浮力的气泡瞬间消失！冰冷的海水再次无情地灌入！窒息感如同冰冷的铁钳扼住了喉咙！身体如同灌了铅般急速下沉！

不——！！！

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他！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被黑暗吞噬的刹那！

呜——！！！

一声穿透海浪的、熟悉到灵魂深处的引擎咆哮声，带着一种近乎垂死的倔强，由远及近！

一道闪烁着暗金火星与灰白死气余烬的、锈迹斑斑的钢铁身影，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不屈幽灵，劈开翻腾的浪涛，朝着冷锋急速下沉的位置猛冲而来！

是“潮汐号”！船首那巨大的破洞和扭曲的金属，如同狰狞的伤口，却依旧顽强地指向他！船头甲板上，一个浑身浴血、如同血染礁石般的巨大身影——萨鲁！他仅存的独臂死死抓着船舷，巨大的骨斧插在甲板上，朝着冷锋的方向发出无声的咆哮！在他脚边，一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独眼机械犬——鹰眼，正对着冷锋的方向发出急促的、带着金属摩擦音的呜咽！而在萨鲁的肩膀上，一个布满裂纹的钻石球体——大白牙，正用意念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老大——！挺住啊——！！！”

一根带着钩爪的、锈迹斑斑的缆绳，如同垂死巨兽伸出的最后触手，被萨鲁用尽力气狠狠抛向冷锋下沉的位置！

冰冷的指尖，在意识沉沦的最后一刻，触碰到了那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金属钩爪！

下一刻。

无边的黑暗彻底吞没了冷锋的意识。

…

…

…

“潮汐号”残破的船舱内。临时搭建的医疗区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刺鼻气息。

冷锋躺在冰冷的金属床上，残破的身体被简陋的绷带和夹板包裹，如同一个破碎后勉强拼凑的陶俑。暗金色的血液依旧从绷带缝隙中渗出。右眼被厚厚敷料覆盖。左臂的断口处覆盖着叶灵最后留下的、微弱到几乎熄灭的圣光薄膜，勉强压制着空间撕裂能量的侵蚀。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生命体征如同风中残烛。

叶灵坐在床边的一张简陋椅子上。曾经流淌着月光般银辉的长发，此刻已尽数化为枯槁的灰白，如同失去生命的枯草，散落在瘦削的肩头。她的脸色是近乎透明的苍白，皮肤下细微的血管清晰可见，却不再有血液流淌的生机，反而透出一种玉石般的冰冷死寂。那股逸散的、带着腐朽气息的灰白死气，丝丝缕缕，如同为她裹上了一层无形的裹尸布，比之前更加浓郁。

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尖微微颤抖。那双曾经清澈如泉、充满悲悯与生机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与灰暗。强行维持着冷锋断臂处那微弱的圣光薄膜，如同在燃烧她最后一点生命烛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深入骨髓的虚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她看着床上如同破碎玩偶般的冷锋，灰败的眼眸中没有泪水，只有一种近乎空洞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丝微不可查的释然。他回来了。带着满身的伤，也带回了…希望的火种。这就够了。

“咳…咳咳…”冷锋在昏迷中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暗金色的血沫从嘴角溢出。

叶灵的身体微微一颤，灰败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波动。她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指尖凝聚起一点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圣洁白光，轻轻按在冷锋的胸口。白光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被冷锋体内狂暴的死气和空间能量吞噬、湮灭。她闷哼一声，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透明了一分，嘴角溢出一缕鲜红的血丝。

“叶灵姐！别！”大白牙的意念尖叫带着哭腔，它钻石躯体上的裂痕似乎又多了几道，紧紧贴在叶灵冰冷的脚踝边，“老大他…他自己能扛住的！你别再…”

叶灵缓缓收回手，指尖的白光彻底熄灭。她看着自己沾染了冷锋暗金血液的手指，灰败的瞳孔中倒映着那抹刺目的金色，嘴角却勉强扯出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无尽疲惫的弧度。

“他…需要…时间…”她的声音如同游丝，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我们…也是…”

她抬起灰败的眼眸，望向船舱外。透过破损的舷窗，可以看到外面翻滚的墨蓝色海水和铅灰色的天空。黎明领的归途，如同这艘残破的船，在无边的末世之海中艰难航行。而船上，一个燃烧殆尽，一个破碎濒死。

时间…是他们最奢侈也最残酷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