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山路月色，蜜糖满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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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行山的雾气如梦幻般渐渐消散，幻化成点点流萤，在夜色中闪烁飞舞时，那一轮皎洁的山月，已悄然攀上了东峰之巅。月光如水，温柔地洒落在这片雄浑的山脉之间，为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白的纱衣。

苏锦璃斜倚在马车轿厢内柔软的软榻上，仿佛被这静谧的氛围所包裹。鎏金镂空熏球里的龙涎香，已燃烧到了尾声，那袅袅青烟，从缠枝莲纹的孔隙中悠悠逸出，在月光的映照下，仿佛织就了一张半透明的梦幻之网。她微微侧首，目光透过车窗，静静地凝视着车外江砚的身影。只见他正蹲在车轮旁，一袭青衫的下摆沾着半片枯叶，显得有些狼狈却又别有一番随性。他的指尖在辐条上轻轻叩击，动作舒缓而有节奏，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在月华的轻抚下，泛着幽幽的光泽，宛如一颗神秘的星辰。

“在想什么？”江砚轻轻掀开了车帘，刹那间，檐角的铜铃发出一连串细碎而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在为这静谧的夜奏响一曲轻柔的乐章。他的手中捧着一个油纸包，烤红薯的热气透过纸层，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凝成了一团白雾，那香甜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方才李修在驿站买的，特意挑了个最甜的。”他微笑着说道，眼神中满是对苏锦璃的关切。

红薯那诱人的焦香，混合着淡淡的泥土气息，如同一股温暖的溪流，缓缓涌进了车厢。苏锦璃伸手接过，那热气烫得她指尖微微一颤。她抬眸，望着江砚发间尚未散去的草屑，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半个时辰前，他狼狈地趴在落叶堆里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笑意如同涟漪般在脸上荡漾开来。“在想，”她轻轻用帕子垫着，小心翼翼地掰开红薯，金黄的薯肉立刻冒着腾腾热气，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香甜，“下次出门得给你备两斤辣椒粉，装在特制的银葫芦里，省得再被我踹进泥坑。”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俏皮与调侃，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平日里轻松愉快的相处时光。

江砚不禁失笑，屈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苏锦璃轻巧地偏头躲过，如瀑般的发丝轻轻扫过江砚的手腕，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他袖中藏着的青锋剑穗。“为夫哪用得着辣椒粉？”他微笑着，伸手温柔地替她擦去鼻尖沾染的草灰，指尖触碰到她微凉的肌肤，仿佛有一股电流瞬间传遍全身。“有夫人在，便是遇上老虎，怕是也要被撒一脸辣椒面。”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满满的宠溺，仿佛在他眼中，苏锦璃就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女英雄。

马车缓缓再次启程，前头传来苏小侯爷那跑调的山歌，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少年郎扛着玩具大刀，昂首走在最前面，刀穗上的红绸子随意地缠着半朵野菊，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曳。“我姐撒粉赛神仙，江砚哥哥摔泥田，三拳两脚山贼散，胭脂一抹笑开颜...”他的歌声虽然跑调，却充满了活力与朝气，仿佛将刚才的惊险化作了一首欢快的赞歌。

“小混蛋！”隔壁车厢立刻传来苏清瑶的笑骂声，伴随着锦盒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响，“再唱就把你攒的‘状元红’胭脂全扔下山去！”苏清瑶的声音里带着嗔怪，却又隐隐透着一丝笑意，让人感受到了姐弟之间亲密无间的情感。

江砚轻轻握住苏锦璃的手，指尖温柔地摩挲着她掌心因编草鞋而磨出的薄茧。那些茧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粉色，恰似扬州河堤上盛开的野蔷薇，坚韧而美丽。“夫人，”他忽然微微凑近，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耳畔，仿佛是夜风中的低语，“以后无论去哪，我都跟着。”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坚定的承诺，如同山盟海誓般郑重。

“嗯？”苏锦璃轻轻咬下一口甜糯的红薯，薯肉的蜜浆在舌尖瞬间化开，甜蜜的滋味弥漫在口腔之中。她微微歪着头，眼中带着一丝狡黠，“跟着做什么？继续当我的肉垫？”她的话语如同灵动的音符，在车厢内跳跃。

“跟着看你撒辣椒，”江砚的拇指轻轻蹭过她的指节，动作轻柔而细腻，“顺便帮你捡掉在地上的胭脂——”他微微顿了顿，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眼里闪烁的笑意，又补充道，“再偷偷在你袖袋里塞块糖糕，省得你忙活起来忘了吃饭。”他的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情，仿佛在描绘一幅温馨而美好的画面。

车窗外的月光仿佛突然变得愈发浓稠，如同打翻了的蜜罐，甜蜜的气息弥漫在整个空间。苏锦璃静静地望着江砚含笑的眼角，那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还有身后连绵起伏的太行山峦。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前世，想起在病榻上孤苦伶仃的日子，想起继母柳氏那张虚伪的笑脸，心中不禁一阵感慨。再看看眼前这人，虽然青衫上还沾着泥点，却充满了温暖与力量。她忽然觉得，这趟充满惊险的遇匪之路，原来竟是老天爷如同包裹着糖纸般，精心送来的一份甜蜜的礼物。

“江砚，”她忽然轻声开口，声音如同夜风中的花瓣，轻轻飘落。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仿佛找到了最温暖的港湾，“你说，这世上真有能把苦日子过甜的法子吗？”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迷茫，又带着一丝期待，仿佛在向江砚寻求着答案。

江砚轻轻揽住她的肩，将她搂得更紧一些，让她靠得更加舒服。车厢随着道路的起伏轻微颠簸，熏球里的香灰簌簌落下，仿佛在为他们的对话增添一份诗意。“有。”他的目光坚定地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就像夫人编草鞋时说的，把草绳拧得紧些，再苦的水草也能编成暖鞋。”他的话语如同黑暗中的明灯，为苏锦璃驱散了心中的迷茫，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力量和信念。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醒木拍击的声响，伴随着说书人老李那特有的充满激情的吆喝：“列位听真！方才那太行谷中，苏小姐一袖辣椒退群匪，江状元三跌泥地护红颜——这对夫妻档啊，比我这醒木拍出来的话本还要精彩三分！”老李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仿佛将他们的故事传遍了整个山谷。

苏锦璃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抬眼望去，只见老李挑着灯笼，正兴致勃勃地跟在车队后面。灯笼面上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叼着辣椒的狐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生动有趣。江砚也不禁笑了，低头时，鼻尖轻轻蹭到她发间的珠花，那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看来我们的故事，要比《飞天狐狸》还畅销了。”他笑着说道，眼中满是笑意与自豪。

“那是自然。”苏锦璃直起身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从袖袋里掏出半块没吃完的红薯，兴致勃勃地说道，“等回了京城，就让书局刊印《夫妻档王遇匪记》，附赠你摔进泥坑的插画。”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本书畅销的场景。

江砚假装作势要抢红薯，却被她灵巧地躲过。两人在车厢内笑闹起来，那欢快的笑声仿佛能驱散所有的疲惫与阴霾。马车缓缓碾过满地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那声音轻柔得如同梦境，却又细密得像苏锦璃此刻心里满满的蜜糖，从心口源源不断地溢出来，甜蜜的感觉仿佛让窗外的月光都带上了丝丝暖意。

苏小侯爷的山歌依旧在继续，这次似乎又添了新的调子：“姐姐辣椒赛蜜糖，哥哥摔成泥球样，夫妻同心走四方，山贼见了喊娘娘...”他的歌声充满了童趣与欢乐，仿佛将这一路的艰辛都化作了一首欢快的歌谣。

“胡唱什么！”苏清瑶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满满的笑意，“再唱就把你那柄破刀熔了做胭脂盒！”她的话语中虽然带着威胁，却让人感受到了浓浓的亲情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