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状元的糖画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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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杏花巷的青石板路上，石板被晒得仿佛能煎熟鸡蛋，就连墙根下那些平日里顽强生长的青苔，此刻也被晒得蜷缩成了细细的卷儿，像是在无奈地躲避这难耐的暑气。苏锦璃轻提月白色襦裙的裙摆，脚步轻盈地走在巷中。她鬓边的珍珠花钿随着步伐微微晃动，折射出细碎而耀眼的光芒，宛如点点繁星闪烁。发间新换的茉莉，散发着淡雅的芬芳，却在人群的拥挤中被挤得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可能掉落。

巷口的糖葫芦摊上传来阵阵酸甜的香气，那浓郁的味道仿佛一双无形的手，轻轻勾动着人们的味蕾，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而从巷子更深处飘来的麦芽糖甜香，如同一条温柔的丝带，与糖葫芦的酸甜交织在一起，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愈发浓郁，令人舌尖发痒，心生向往。

“让一让，借过借过！”苏锦璃侧身艰难地挤过围在糖画摊前的一群顽童。这些孩子们像是被糖画摊施了魔法一般，紧紧围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热闹非凡。苏锦璃的发丝不小心被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拽了一下，疼得她不禁轻呼出声。但她并未在意，心中只想着快点挤到糖画摊前。终于，她钻到了内圈。此时，铜炉里咕嘟咕嘟冒泡的糖汁正欢快地跳跃着，溅起一颗颗细小的金珠，那琥珀色的光芒映照着掌勺人月白色的衣袖，将石板上刚刚绘制的凤凰尾羽照得透亮，仿佛那凤凰即将振翅高飞。

“江公子？”苏锦璃惊疑地看着蹲在矮凳上专注绘制糖画的身影。江砚挽起的袖口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墨痕，那墨痕宛如未干的《诗经》残句，透着一股文雅之气。他手里的铜勺正以手腕为轴，流畅而娴熟地翻转着，糖汁如同融化的金子般从勺沿缓缓滑落，在青石板上迅速凝成剔透而精美的纹路，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而美好的故事。

听到苏锦璃的呼声，江砚抬起头来，额角不经意间沾着一点糖渣。阳光穿过蒸腾的热气，宛如一层梦幻的薄纱，在他的睫毛上镀上了一层金粉，使他看起来愈发俊逸不凡。“苏小姐。”他微微眯起眼睛，眼尾弯成好看的月牙形状，手腕轻轻一转，最后一滴糖汁精准无误地落在凤凰展翅的尖端，仿佛为这只即将腾飞的凤凰注入了最后的灵魂。“来得正好，尝尝这只刚涅盘的凤凰？”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苏锦璃的心间。

糖画在石板上逐渐冷却，变成了半透明的薄片，尾羽的纹路细如游丝，却又清晰可见，在光线的照耀下泛着虹彩般的光芒，美轮美奂。苏锦璃看着江砚指尖沾着的糖渍，思绪不禁飘回到上辈子在宫宴上见过的琉璃盏。那琉璃盏虽华丽精美，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而眼前这带着人间烟火气的甜香糖画，却仿佛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更能晃人心眼。“江状元还有这等手艺？”她微微歪着头，眼中满是好奇与惊讶。

“不过是寒窗苦读时的营生罢了。”江砚一边说着，一边用竹片轻轻揭起那只凤凰糖画，糖丝牵出几不可见的光缕，宛如梦幻中的丝线。“当年在江南贡院外，我还靠这手艺换过三斗米的笔墨呢。”他微笑着将糖画递向苏锦璃，指尖擦过她掌心时，那温热的触感如同琴弦撩拨，让苏锦璃像受惊的小鹿般缩回手，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孩童。

“状元郎！给我画条龙！”扎羊角辫的小姑娘高高举着铜板，兴奋地跳着脚，发间的红头绳欢快地扫过江砚的手背。

江砚笑着应下，而后却把铜勺递向苏锦璃，眼中带着一丝期许：“苏小姐可愿一试？”

铜勺入手，微微发烫，糖汁在勺底轻轻晃动，倒映出苏锦璃犹豫的面容。上辈子在王府时，她连绣绷都拿不稳，此刻握着这滚烫的铜器，指尖止不住地发颤。“我怕......”她微微咬着下唇，声音中带着一丝怯意。

“别怕。”江砚立刻站起身来，绕过铜炉，轻轻站到她身后。他的左手轻轻覆在她握勺的手背上，掌心干燥而温暖，带着墨香与糖甜的混合气息，那气息如同碎玉轩里晒暖的锦被，让人感到无比安心。“手腕要稳，顺着感觉走。”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如同琴弦弹奏出的美妙音符，“看好了，先画龙头......”

苏锦璃屏住呼吸，任由江砚带着自己的手缓缓移动。糖汁缓缓落在石板上，本该是昂首挺胸的龙形，却因她指尖突然一抖，歪成了扭摆的蚯蚓形状。周围顿时爆发出孩童们善意的笑声，那笑声清脆悦耳，如同银铃般在巷中回荡。苏锦璃的脸颊瞬间滚烫，羞愧得只想把这失败的糖画扔进铜炉。然而，她的手腕却被江砚轻轻按住。

“别扔。”江砚拿起自己刚画好的凤凰糖画，在阳光下缓缓转了个圈，尾羽的光影落在苏锦璃的鼻尖，仿佛一只真正的凤凰在她眼前翩翩起舞。“我们交换如何？”他的眼神中满是笑意，仿佛这只“蚯蚓”糖画有着别样的魅力。

看着那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再看看自己画的“蚯蚓”，苏锦璃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江公子这是欺负人，哪有拿凤凰换蚯蚓的？”她的笑声如同春日里的鸟鸣，清脆动听。

“怎么没有？”江砚轻轻地把凤凰糖画塞进她手里，指尖不经意间蹭掉她鼻尖的糖渣，动作轻柔而自然。“我瞧这条龙灵气十足，倒像极了当年第一次握笔写八股文的我，虽歪扭却藏着风骨。”他微笑着解释道，眼中满是真诚。

话音未落，巷口突然传来木刀撞击地面的巨响，仿佛一道惊雷在巷中炸开。苏小侯爷扛着比他还高的梨花木刀，如同一头横冲直撞的小牛犊般挤了进来。刀鞘无情地扫翻了旁边的糖葫芦摊，那一颗颗鲜艳欲滴的红果顿时滚了满地，仿佛一场红色的雨洒落。“姐！你怎么跟这小子混在一起？”少年人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江砚，像一只炸毛的小狼犬，充满了警惕与敌意。

江砚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衣摆上的糖渣，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苏小侯爷，又见面了。”他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并未把苏小侯爷的敌意放在心上。

“谁要见你！”苏小侯爷猛地把木刀往地上一戳，青石砖都被震得嗡嗡作响，仿佛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我警告你，不准打我姐的主意！”他挥舞着木刀，向江砚示威。

江砚蹲下身子，与少年平视，眼中带着一丝笑意：“那你猜猜，我在打什么主意？”他故意逗弄着苏小侯爷，想看看这少年会有怎样有趣的回答。

苏小侯爷挠了挠头，那双铜钲似的眼睛咕噜噜转了两圈，一脸疑惑地说：“我怎么知道......难不成想抢我姐的糖画？”他的回答充满了孩子气，让人忍俊不禁。

“我在想，”江砚指了指苏锦璃手里的“蚯蚓”糖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要不要请你姐姐加入我的诗社。”他微笑着说出自己的想法，眼神中透露出对苏锦璃的欣赏。

苏锦璃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你的诗社？难道比李修远的还好玩？”她对江砚的诗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知道它到底有何独特之处。

“自然不同。”江砚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像糖汁遇冷凝结前的跳跃，充满了灵动与活力。“我的‘不碍社’不拘泥于平仄对仗，只要有趣便能入诗。比如苏小姐的‘春日卖糖’诗，还有......”他轻轻晃了晃苏小侯爷的木刀柄，“小侯爷的‘砍人护姐’宣言，都可入册。”他详细地介绍着诗社的独特之处，希望能引起苏锦璃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