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及笄宴，魂归恨难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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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宏业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抿了抿唇，将话咽了回去。他这个继室，手段一向圆滑，只是没想到，竟会荒唐到如此地步。

柳氏见丈夫没有立刻反对，只当他默许了，胆子更壮了些。她转过身，再次握住苏锦璃的手，这一次苏锦璃没有避开，只是那眼神冷得像冰，让她指尖微微一颤。

「锦璃啊，」柳氏的声音放得更柔，眼眶也适时地红了，「娘知道你心里可能有些疙瘩，觉得王郎年轻爱玩了些。可男人嘛，哪个不是这样？成了家，有了媳妇管着，自然就收心了。你想想，你嫁过去就是伯爵府的大少夫人，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出门有体面，将来生了儿子，更是一辈子的依靠。这比在相府里……」她顿了顿，似是无意地叹了口气，「强太多了。娘说这些，都是为你好啊。」

又是「为你好」！

这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苏锦璃的耳膜。上辈子，她就是被这三个字哄骗，一步步走进了地狱。眼前这张慈和的面孔下，藏着怎样一副蛇蝎心肠？用她的婚事去攀附王家，用她的嫁妆去填王家的窟窿，甚至可能早就与王家勾结，拿了人家的好处！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苏锦璃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力道之大让柳氏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为我好？」苏锦璃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前厅，「继母是觉得，把我嫁给一个欠了一屁股赌债、连自家祖坟前的石狮子都快输出去的纨绔子弟，是为我好？」

「轰」的一声，满厅哗然！

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相府嫡女，居然会在自己的及笄宴上，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如此不给继母留情面，说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话来！

柳氏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嘴唇哆嗦着：「锦璃！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王郎他……他只是年轻气盛，偶尔玩玩罢了，怎么会……」

「我胡说？」苏锦璃往前一步，眼神锐利如刀，直刺柳氏的心底，「那敢问继母，三日前，王二郎是否在城南「聚福楼」赌坊欠下三千两白银的赌债，被赌坊的人堵在门口，差点被打断腿？这事，可是真的？」

她一边说，一边从袖中取出一叠用桑皮纸包着的东西，扬了扬。那纸包虽小，在众人眼中却如同千钧重担。

「这是我昨日特意让人去赌坊抄来的账本，」苏锦璃的声音冰冷清晰，「上面不仅记着王二郎这三个月来的所有赌债，还有他每一笔欠款的亲笔签名。继母若是不信，大可以拿过去看看，也好让各位亲友评评理，这样一个债台高筑的纨绔，是否配得上我苏府的女儿！」

「赌债账本？亲笔签名？」

宾客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苏锦璃手中的纸包，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柳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她的脑子。她怎么也想不通，一向懦弱听话的苏锦璃，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还拿出了这样确凿的证据？难道……难道这丫头早就知道了？

「柳氏！」

首座上，苏宏业猛地一拍桌子，上好的青花瓷茶杯被震得跳起，茶水泼洒出来，浸湿了他面前的桌布。他的脸色铁青，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氏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额头撞在青砖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老爷息怒！妾身不知，妾身真的不知啊！定是有人故意陷害王郎，陷害妾身！这账本定然是假的，是别有用心之人伪造的！老爷，您要相信妾身啊！」

「够了！」苏锦璃厉声打断她，声音里充满了鄙夷，「继母若是不知，为何偏偏在此时提起这门亲事？莫不是早就与王家商量好了，想拿我的婚事去填他们的赌债窟窿？还是说……」她顿了顿，目光如利剑般扫过柳氏慌乱的脸，「继母收了王家什么好处，才急着把我往火坑里推？」

「我没有！」柳氏尖叫起来，状若疯狂，「苏锦璃，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是你的继母，是看着你长大的，我怎么会害你！」

「是不是血口喷人，父亲一查便知。」苏锦璃不再看柳氏，转而面向苏宏业，双膝跪地，脊背却挺得笔直，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与决绝，「父亲，女儿苏锦璃，在此立誓，宁死也不嫁入王家！今日之事，还请父亲为女儿做主，为苏府的清誉做主！」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苏锦璃素白的衣衫上，勾勒出她纤瘦却倔强的身影。满厅寂静，唯有丝竹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苏宏业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看着她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光芒——那是一种混杂着恨意、不甘与决绝的光芒，让他心中猛地一震。他又看了看地上瑟瑟发抖、面如死灰的柳氏，再想想王二郎的劣迹和那叠可能存在的赌债账本，心中已然明白了七八分。

这个继室，为了给她自己的儿子铺路，竟然打起了嫡女婚事的主意，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声音冰冷如铁：「柳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嫡女的婚事上如此胡作非为，置相府的声誉于何地？！」

他转向身后的管家，沉声道：「来人！将夫人送回后院「静思堂」，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半步！府中所有中馈事务，暂由大房的嬷嬷接管！」

「老爷！老爷饶命啊！妾身是冤枉的！」柳氏哭喊着，却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架了起来，拖离了前厅。她的哭喊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垂花门外。

前厅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谁也没想到，一场原本喜庆的及笄宴，竟然演变成了嫡女当众揭露继母阴谋、拒婚抗命的闹剧。

苏锦璃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迎上满堂或震惊、或探究、或赞赏、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心中没有半分慌乱。

柳氏，王二郎……

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名字，眼底深处翻涌着冰冷的杀意。

上辈子你们欠我的，这一世，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碎玉轩的风吹过，掀起了她鬓边的一缕碎发。苏锦璃微微侧头，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一世，她苏锦璃，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棋子了。她的人生，她的命运，从今往后，都将由她自己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