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便利店、体温与无声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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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愈发凶猛。城市霓虹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晕染成破碎的光带。美咲架着修平，几乎是拖着他，在冰冷的雨幕中艰难前行。他大部分体重都压在她单薄的肩上，湿透的制服紧贴着她的皮肤，传递着他身体异常的冰冷，以及那微弱却持续存在的、属于生命的沉重感。每一次迈步，左臂缠绕的白色绷带就在她眼前晃动，被雨水浸透，洇开更深的、带着淡淡粉色的水痕——那是伤口渗出的血混着雨水。

“呼…呼…” 美咲大口喘着气，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又涩又疼。她咬紧牙关，纤细的手臂环住他冰凉的腰身，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他下滑的身体，指尖隔着湿透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腰侧绷带的硬度和底下皮肤异常的低温。这种触感，混合着他身上雨水、泥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形成一种强烈的、令人心慌的亲密感。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他赤裸的上身被绷带缠绕的样子，不去想指尖下那冰冷皮肤的触感，只是死死盯着前方路口转角处那一点暖黄色的灯光——一家24小时便利店。

“坚持…一下…” 她低语，声音被雨声吞没，更像是对自己的鞭策。她架着他，几乎是撞开了便利店那扇沉重的玻璃门。

“叮咚——” 机械的欢迎铃声在温暖干燥、弥漫着关东煮和咖啡豆香气的空间里响起，瞬间驱散了门外的湿冷和死寂。

收银台后，一个穿着制服、看起来有些困倦的中年店员抬起头，目光落在门口两个湿漉漉、狼狈不堪的身影上，尤其是半昏迷状态、上身缠满染血绷带的少年时，瞳孔猛地一缩，睡意瞬间飞走，脸上写满了惊愕和一丝警惕。

美咲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狂奔后的喘息和内心的慌乱，挺直了脊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上一点她惯有的、拒人千里的冷淡：

“抱歉，雨太大了。我们需要暂时避一下雨。还有…请给我一包纸巾，最大的那种。” 她的目光没有躲闪，直直地迎上店员探究的视线，下颌微微绷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倔强的气势。她知道自己和修平的样子有多可疑，任何解释都可能越描越黑，不如直接提出一个微不足道的、合理的需求。

店员的目光在美咲那张虽然苍白狼狈、却异常清丽倔强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她紧紧搀扶着、明显伤势严重的少年，那眼神里的警惕慢慢被一丝混杂着同情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复杂情绪取代。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从柜台下拿出一包超大号的面巾纸，推了过来。

“……谢谢。” 美咲几乎是抢过纸巾，声音依旧绷得紧紧的。她不敢停留，半拖半抱着修平，走向便利店最里面、远离收银台和落地窗的角落。那里有一排靠墙的简易高脚凳，是给顾客短暂休息用的。

将修平安置在角落最里面的高脚凳上，让他沉重的上半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他依旧昏迷着，头无力地垂向一侧，湿透的黑发黏在苍白的额角，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紧抿着，透着一股脆弱的死寂。美咲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

她迅速撕开纸巾包装，抽出厚厚一叠。顾不上自己湿透的头发和制服，她先俯下身，小心地用纸巾去吸他头发上不断滴落的水珠。动作很轻，指尖隔着柔软的纸巾，小心翼翼地拂过他的额发、鬓角。他的发丝冰凉，带着雨水特有的寒气。距离太近了，近得能看清他脸上细小的水珠，看清他眼睑下因失血而泛起的淡淡青影。他微弱的呼吸拂过她拿着纸巾的手背，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温热。

一种陌生的、混杂着强烈保护欲和某种更深沉悸动的情绪，悄然滋生。

美咲的动作顿了顿，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而处理他手臂和身上的雨水。她拿着厚厚的纸巾，小心地按压在他缠着绷带的左臂上，试图吸走那些不断渗入的冰水。绷带下的伤口轮廓在湿透的布料下隐约可见。隔着纸巾，能感受到他手臂肌肉无意识的、细微的紧绷。

她擦拭着他裸露的肩膀和胸膛——绷带覆盖范围之外的地方。冰冷的皮肤在纸巾的按压下显露出一种近乎玉石的苍白。每一次触碰，指尖都像被那冰冷的触感烫到。她擦得很仔细，也很沉默，仿佛在进行一项无比重要的仪式。便利店温暖的灯光勾勒着她专注的侧脸，湿发贴在脸颊边，长长的睫毛低垂，遮掩了眼中翻涌的情绪。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次手指拂过他冰凉的皮肤，心底那根隐秘的弦就会被无声地拨动。

终于，他身上明显的水渍被吸干了，虽然衣服和绷带依旧是湿冷的。美咲松了口气，这才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这才开始胡乱地用剩下的纸巾擦拭自己脸上的雨水和湿发。动作带着一种发泄般的粗鲁，仿佛要把刚才那种让她心慌意乱的触感也一并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