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海岸线上的负重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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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平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手，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瞬间淹没了恐惧！他几乎是扑了过去，不顾一切地用手臂拨开覆盖在上面的湿冷海藻和沙砾！

手电筒微弱的光束（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还带着它）颤抖着照亮了那个角落。

深蓝色的水手服，洗得发白，此刻被泥水和海藻浸透，紧贴在少女纤细的身体上。她蜷缩着，像一只被遗弃在冰冷沙滩上的幼小海鸟，脸深深埋在臂弯里，黑色的长发湿漉漉地黏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帆布书包被紧紧抱在怀里，书包的侧袋里，那本文库本露出一角，书页的边缘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脆弱。

是她！便利店那个少女！

巨大的震惊瞬间淹没了修平对追兵的恐惧。她怎么会在这里？她看起来……毫无生气，像一尊被海浪冲上岸的冰冷雕塑。一股比海风更刺骨的寒意攫住了他。

“热源信号确认！目标掩体内！准备突入！” 洞外，为首黑衣人冰冷的声音如同丧钟，近在咫尺！强光手电的光束已经穿透了洞口垂挂的海藻缝隙，如同探照灯般在狭小的洞穴内扫射，刺得修平几乎睁不开眼！碎石和湿泥被踩踏的急促脚步声就在洞口！

没有时间犹豫！修平的心脏在绝望的深渊里猛地一跳，一股近乎蛮横的力量从身体深处爆发出来。他猛地扑到少女身边，手指颤抖着，却异常迅速地探向她的脖颈——指尖传来一丝微弱到几乎难以捕捉的、冰凉的脉搏跳动！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点燃了他残存的意志。不能让她也落入那些“乌鸦”手里！绝对不能！

他几乎是凭着在维护车间处理紧急故障时锻炼出的、近乎机械的本能，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灰色工装外套粗暴地扯下——那外套沾满了泥污和汗水，冰冷而沉重。他用力将它裹在少女冰冷湿透的身体上，试图用这层薄薄的、肮脏的布料包裹住她可能散发的体温信号，也试图给她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然后，他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将少女冰冷、轻得惊人的身体猛地拽起，背到了自己同样冰冷的背上！

少女的头无力地垂落在他肩头，湿冷的发丝带着海水的腥咸和一种奇异的、类似旧书页的微尘气息，贴着他汗湿的脖颈，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帆布书包夹在两人身体之间。那本文库本，隔着薄薄的帆布和湿透的衣物，清晰地传递出一种微弱却冰冷的……震颤感！与他贴身口袋里那张《雪国》书页的冰冷触感，在黑暗中无声地呼应着，仿佛两颗在深渊中互相感知的、孤独的心跳。

“嗡……” 口袋里的书页似乎在回应，震颤微弱却清晰。

“里面的人！放弃抵抗！立刻出来！” 强光彻底撕裂了洞口的遮蔽，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容冷硬如铁的男人半个身子已经探了进来，手中的强光手电如同利剑，直直刺向蜷缩在角落的修平！他身后，另外两道黑色的阴影如同索命的厉鬼，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就是现在！

修平眼中闪过一丝困兽般的疯狂！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用后背死死抵住少女冰冷的身体，双腿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像一颗被绝望点燃的炮弹，朝着与强光射入方向相反的、洞穴深处那看似无路、由巨大礁石挤压形成的、仅容一人勉强挤过的狭窄缝隙，狠狠地撞了进去！

“砰！” 身体重重地撞击在湿滑冰冷、布满尖锐棱角的礁石上，肩胛骨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尖锐的石棱刮破了他的衬衫和皮肤，火辣辣的疼！但他成功了！他背着少女，硬生生挤进了那条黑暗、潮湿、散发着浓重海腥和铁锈气息的狭窄通道！通道内壁冰冷湿滑，布满尖锐的凸起和滑腻的海藻，每一次摩擦都带来新的痛楚。

“目标移动！后方有通道！追！” 洞口传来黑衣人惊怒的吼声和更加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强光手电的光束徒劳地在他们刚刚挤过的缝隙口扫射，却无法深入这曲折幽暗的天然迷宫。

修平顾不上疼痛，也顾不上狭窄通道里尖锐的礁石刮擦着他和背上的少女。他只有一个念头：向前！逃离这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海岸线！他像一头负伤但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在黑暗、曲折、如同巨兽肠道般湿滑黏腻的礁石缝隙中，背着那冰冷而轻盈的负担，跌跌撞撞地向前亡命奔逃！

身后，追兵的脚步声、愤怒的呼喝声，如同汹涌的潮水，紧追不舍！手电的光束在错综复杂的礁石缝隙间疯狂扫射、跳跃，如同死神的探照灯，时而照亮前方嶙峋的石壁，时而在他身后投下扭曲晃动的巨大黑影！

“站住！你逃不掉的！” 冰冷的命令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带着金属般的回响。

修平充耳不闻，只是拼命地向前、向下！通道并非平坦，时而陡峭向下，时而需要侧身挤过仅容一人的缝隙。脚下是湿滑的沙砾和滑腻的海藻，每一步都险象环生。他死死地用双手箍住背上少女冰冷的大腿，防止她在颠簸中滑落。少女的头随着他每一次踉跄、每一次撞击在石壁上的动作而无意识地晃动，湿冷的发丝不断扫过他汗湿的脖颈和脸颊，带来一阵阵冰凉的触感，也带来一种沉重的、无法言喻的责任。

“嗡……” 口袋里的书页和怀中少女书包里的文库本，在剧烈的颠簸和极致的恐惧中，震颤变得混乱而尖锐，如同两颗在黑暗中疯狂跳动、互相吸引又互相排斥的冰冷心脏。这震颤不再仅仅是物理上的，更像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共鸣，一种无声的、绝望的呐喊，穿透了冰冷的衣物和血肉，直接撞击着修平脆弱的神经。他分不清这震颤是来自少女，来自书页，还是来自他自己灵魂深处那撕裂般的痛苦和恐惧。

冰冷。沉重。窒息。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冰冷的铁锈气息。

每一次心跳都像要震碎胸腔。

身后是索命的追兵。

背上，是冰冷的、不知生死的少女，和他口袋里那同样冰冷的、如同诅咒般的书页。

他背负的，不仅仅是一个少女的重量。他背负的，是整个将他拖向深渊的、无法理解的“异常”，是那将他标记为“观测对象7号”的冰冷目光，是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恐惧源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