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残火与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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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7层深渊的寂静，是劫后余生的死寂，更是被更高维度冰冷目光洞穿后的、浸入骨髓的寒意。

凝固靛蓝核心的残骸彻底湮灭，只留下空间壁垒上蛛网般的裂痕和下方漩涡微弱的哀鸣，证明着那场非人“手术”的惨烈。银白星河早已消散，连同那令人灵魂冻结的“观测者”意志一同退潮，只余下熔金锚链那融合了星尘温暖的辉煌光晕，成为这片破碎空间唯一的、却显得无比渺小的光源。

张振站在熔金坐标的中心，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冰水浸泡。那来自“主数据库”的浩瀚意志，那冰冷无情的“记录”与“最高序列清除指令”，如同最深的烙印，刻在他的灵魂深处。他不是目标，但他清晰无比地感知到，自己，连同这脆弱的锚链，连同他想要守护的一切，都已被打上了“待清除”的标签。这种被置于砧板、等待未知屠刀落下的感觉，比直面淤泥核心的狂暴更令人窒息。

他猛地甩头，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片虚无中收回。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还有必须守护的人！

“苏虹！”他低吼一声，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沙哑。他强行切断与锚链力量的深度链接，那稳固空间的磅礴压力瞬间让他胸口一闷，左臂上冰蓝与金红交织的烙印剧烈闪烁，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顾不上这些，踉跄着冲向平台边缘。

苏虹蜷缩在冰冷的淤泥里，身体仍在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那只熔金火焰眼的光芒已经黯淡到近乎熄灭，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跳动都显得异常艰难。另一只残留靛蓝的眼睛，瞳孔彻底涣散，粘稠冰冷的靛蓝液体如同污浊的泪，不断从眼角涌出，在她布满泥污的脸上冲刷出两道诡异的痕迹。破碎面具下，她的嘴唇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混合着淤泥的污血不断滴落。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嗬嗬声，夹杂着“清除……锚点……”的冰冷呓语和“小雅……陈屿……”的破碎呜咽。

她体内的战争，在观测者之力的恐怖余波和“主数据库”意志降临的双重冲击下，达到了毁灭性的顶点。熔金意志如同被投入冰海的熔岩，狂暴地燃烧着，试图驱逐、净化那跗骨之蛆般的淤泥污染。而淤泥污染则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疯狂反扑，将冰冷的恶意和侵蚀的触须更深地扎入她的灵魂。她的意识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在炽热与冰寒、守护与毁灭的炼狱中煎熬。

张振跪在她身边，不敢贸然触碰。他尝试再次通过锚链的链接传递意念，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安抚，而是将自身熔金意志那不屈的、守护的信念，如同最坚固的壁垒，强行投射过去！

“苏虹！坚持住！看着我！”他低吼着，瞳孔中的熔金火焰不顾一切地燃烧，试图穿透她混乱的意识风暴。“小雅还在看着我们！陈屿……陈屿需要你！锚链需要你！”

他的意念如同一块投入惊涛骇浪的顽石，瞬间被混乱的漩涡淹没、撕扯。反馈回来的，是更加狂暴的痛苦和混乱！苏虹身体猛地一弓，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那只黯淡的熔金火焰眼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回光返照般的炽烈光芒，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呃！”张振也闷哼一声，精神如遭重锤，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强行介入两个狂暴意志的战场，如同徒手去抓烧红的烙铁和淬毒的冰刃！

不行！这样下去，苏虹会被活活撕裂！她的意志会先于身体崩溃！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张振的心脏。他环顾四周，破碎的空间，黯淡的漩涡，冰冷的淤泥……没有任何助力！林晚星呢？林晚星的意念呢？！那个将他们推入这场深渊，却又在最后关头传递出关键信息的熔金烙印源头，此刻在哪里？！

……晚星……林晚星！回应我！ 张振在心中疯狂呐喊，试图通过熔金坐标的链接，感应那个几乎消散的意念。

一片死寂。只有熔金坐标自身稳定的嗡鸣，以及下方淤泥漩涡不甘的微弱哀鸣。

就在张振几乎要被绝望吞噬之际——

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意念碎片，如同从宇宙最深处传来的、几乎被遗忘的星光，极其艰难地……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穿透了张振混乱的思绪……轻轻地……触碰了他的意识。

不是声音。不是图像。

是一个……坐标。

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跳跃的熔金符文和冰冷的空间维度参数构成的……坐标信息！

这信息微弱得如同风中蛛丝，带着一种燃烧殆尽般的疲惫与……一种近乎执念的决绝！它没有指向b-7层，也没有指向任何已知的空间区域。它指向的……似乎是这片深渊战场空间结构本身的一个……极其隐秘的、处于现实与虚无夹缝中的……“节点”！

……核心……裂隙……

……残响……源头……

……唯一……生机……

……代价……已付……

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伴随着坐标信息一同涌入张振的意识，带着林晚星最后的气息。那是一种油尽灯枯、燃烧灵魂本源才勉强传递出的……最后指引！

代价已付？！林晚星……他……

张振瞳孔猛地收缩！他瞬间明白了林晚星那“濒危”状态的含义！为了传递这个坐标，为了在“主数据库”意志降临的恐怖压力下，抓住那万分之一秒的缝隙送出信息，林晚星恐怕已经……彻底燃烧了自己最后的意志本源！

悲愤与决绝瞬间取代了绝望！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死死锁定了林晚星意念传递来的那个坐标位置——就在熔金平台正下方，那片被淤泥漩涡吸力拉扯得扭曲、濒临破碎的空间壁垒深处！一个极其不稳定的、能量乱流交织的……空间漩涡眼！

那里，就是林晚星用生命换来的“核心裂隙”？淤泥核心次级意志被清除后残留的“残响源头”？所谓的……“唯一生机”？！

“苏虹！”张振不再犹豫，他强忍着精神撕裂的剧痛和左臂烙印的不稳定，再次将熔金意志的信念，连同林晚星传递的坐标信息，如同最锋利的楔子，狠狠钉入苏虹混乱的意识风暴核心！“看那里！林晚星用命换来的路！抓住它！那是我们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