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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志远的目光顺着父亲枯瘦的手指和那狭长的刀锋,最终落在他穿着厚实棉袜、搁在软凳上的双脚上。那双脚,隔着袜子也能看出嶙峋的轮廓。一瞬间,秦志远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猛地记起小时候,似乎也见过父亲坐在灯下,用一把类似的刀,专注地修剪着什么。那时他只觉得新奇,从未深想。此刻,看着眼前这把被父亲珍而重之握在手里的老刀,看着父亲浑浊眼底那近乎执拗的微光,一股巨大的酸楚和迟来的领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漫过心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闷痛。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在沙发旁的地毯上,单膝跪了下来。这个动作,让他灰白的鬓角几乎触到父亲枯瘦的膝盖。他伸出双手,那双已不再年轻、指节同样粗大的手,动作却异常轻柔地,捧起了父亲搁在软凳上的那只脚。隔着厚厚的棉袜,他依然能感受到那脚掌的瘦削和僵硬。他小心翼翼地褪下袜子,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处理一件易碎的瓷器。
秦观山的脚暴露在空气中。皮肤松弛苍白,像被揉皱又摊开的旧纸,布满深褐色的老年斑。脚底和脚趾边缘,堆积着厚厚的、黄白色的硬茧,如同干涸土地上龟裂的纹路,嶙峋地拱起着。那是百年时光踩踏出的印记,是生命跋涉留下的、最沉默也最沉重的勋章。
秦志远的手指触碰到那粗糙冰冷的皮肤和坚硬的茧块,心口像是被狠狠攥了一下。他抬起头,望向父亲。秦观山的目光也正垂落下来,浑浊的眼珠里映着儿子跪在身前的影子,那目光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极其缓慢地碎裂、融化,如同冰封的河面在春日下悄然崩解。他握着刀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再次向前递了递。刀锋在室内惨淡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点幽冷的光。
秦志远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冬日空气的凛冽,也带着某种决然。他伸出右手,极其郑重地、小心翼翼地,从父亲枯瘦如柴却异常有力的手中,接过了那把沉甸甸的修脚刀。黄铜刀柄入手,冰凉,沉实,带着父亲掌心的微温,也带着一种跨越漫长时光、沉甸甸的生命重量。那重量压得他手臂微微一沉,心也随之沉到了谷底,又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托举了起来。
他低下头,左手稳稳地、极其轻柔地托住父亲那只布满岁月刻痕的脚掌,感受着皮肤下骨骼的棱角。右手则紧紧握着那把狭长的修脚刀。刀尖靠近脚趾边缘一块最厚最硬的茧子时,他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颤抖不是因为生疏,而是源于一种巨大的、难以承受的敬畏与恐惧——敬畏这具身躯所承载的百年沧桑,恐惧自己哪怕一丝一毫的失手,会带给父亲不必要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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