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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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分心！”他低吼一声，如同命令。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经化作一道狂暴的金色流光，主动冲入了怪物最密集的区域！大罗神通棍挥舞出毁天灭地的风暴，每一次砸落都伴随着空间扭曲和怪物的凄厉尖啸！他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硬生生在怪物群中开辟出一条通往晶石的道路，同时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火力。

那悍勇无匹、一往无前的背影，像一堵移动的叹息之墙，将所有针对我的危险都蛮横地挡在了外面。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在幽影魅的围攻中纵横捭阖，金色的发丝被能量风暴吹得狂舞，精壮的上身被划开几道细小的伤口，渗出金色的血液，但他仿佛毫无所觉，眼中只有目标和我所在的这个方向的安全。

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悄然爬上心头。

不再是纯粹的厌烦，也不是被纠缠的无奈。而是一种……被人以如此笨拙、如此霸道、却又如此不容置疑的方式保护着的……错愕？

他……在帮我？

这个认知让我有瞬间的失神。圣光织愈的光芒都微微波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只狡猾的幽影魅趁着嘉德罗斯被几只大型怪物缠住的瞬间，化作一道几乎透明的紫烟，无声无息地绕过他，如同毒蛇般向我噬咬而来！它的目标，是我的精神核心！

叮铃——！

千钧一发之际，手腕上的白玉铃铛自动发出急促的清鸣！圣光护盾应激亮起！但那幽影魅的攻击极其诡异，带着穿透性的精神毒素，圣光护盾虽然挡住了物理冲击，那阴冷的精神侵蚀却如同冰锥般刺入我的识海！

“唔……”我闷哼一声，眼前瞬间出现无数扭曲的幻影，一股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袭来。虽然以我的精神力，这种程度的攻击很快就能被圣光织愈净化，但那一瞬间的迟滞却是致命的！

“找死！”

一声暴怒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比声音更快的，是一道撕裂空间的炽热金光！

嘉德罗斯竟在瞬间摆脱了纠缠，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我身侧！大罗神通棍带着他所有的愤怒和一种近乎狂暴的后怕，狠狠砸在那只偷袭的幽影魅身上！

噗——！

没有惨叫，那幽影魅如同烟雾般被恐怖的力量直接蒸发、净化！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他落在我身前，胸膛剧烈起伏，琥珀色的瞳孔里翻涌着尚未褪去的惊怒和戾气，死死盯着幽影魅消失的地方，仿佛要将那片空气都点燃。他背对着我，宽阔的肩膀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耸动，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似乎让他也消耗不小。

“你……”他猛地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没事？”

那眼神里的紧张和关切，是如此直白，如此不加掩饰，与他平日里的狂傲霸道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我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圣光织愈的光辉流淌全身，驱散了最后一丝不适。看着他脸上那道被幽影魅利爪划破的细小伤口，金色的血珠正缓缓渗出。

“嗯，没事。”我点点头，语气平静，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脸颊的伤口上。

嘉德罗斯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他抬手随意地抹了一下，将血痕擦去，动作粗鲁，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灰尘。看到我没事，他眼中那紧绷的戾气才缓缓散去，重新被一种更为深沉的专注取代。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然后猛地转身，再次冲向惑心晶石。这一次，他的攻击更加狂暴，带着一种发泄般的狠厉，仿佛要将所有的后怕和怒火都倾泻在眼前的敌人身上。

最终，惑心晶石被他狂暴的一棍直接砸碎，核心能量被我轻松收取。危机解除。

任务结算点，我拿到了丰厚的积分。那几个被嘉德罗斯“救”下、摔得鼻青脸肿的队友，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后怕，对嘉德罗斯更是恐惧到了极点，连滚爬爬地道谢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积分入账的提示，心情却有些微妙。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不远处。嘉德罗斯正靠在一块岩石上，闭目调息。夕阳的金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那道细小的伤口已经凝结，留下一条淡淡的金痕。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狂傲气息似乎收敛了一些，显出几分激战后的疲惫。

我犹豫了一下，从空间装置里摸出一块包装精美的、我珍藏的限量版榛果黑巧克力。这是我在某个星域旅行时淘到的宝贝，甜度适中，带着浓郁的坚果香气和一丝微妙的酒香，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多吃。

我走到他面前，在他倏然睁开的、带着警惕和询问的琥珀色眼眸注视下，将巧克力递了过去。

“喏，”我的语气依旧带着点惯常的随意，但眼神却避开了他的直视，落在了旁边的石头上，“刚才……谢了。这个……味道还不错。”

嘉德罗斯愣住了。

他低头看着我手中那块小小的、包裹着精致锡纸的巧克力，又抬头看看我别开的脸，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仿佛我递给他的不是一块甜点，而是一颗即将爆炸的恒星。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他那张总是写着桀骜不驯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如此……空白而呆滞的表情。随即，一抹极其可疑的、极其淡薄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从他小麦色的脖颈蔓延开来，一直爬上了耳根！

他猛地伸出手，动作快得几乎带起残影，一把将那小小的巧克力攥在手心！力道之大，差点把包装纸都捏变形了。然后，他飞快地转过身，只留给我一个挺得笔直、却显得有几分僵硬的背影，还有那头在夕阳下仿佛燃烧起来的金发。

“……哼。”一声短促的、意义不明的鼻音传来。

我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尖，再看看他紧握着巧克力、指节都微微发白的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不可一世的圣空星王储，被一块巧克力搞得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挺……有趣的？

那块小小的巧克力，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两人之间漾开了一圈圈微妙的涟漪。某些东西，似乎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遗忘的碎片与萌芽的困惑**

自幽谷那次之后，嘉德罗斯的“骚扰”模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依旧会“恰好”出现在我出现的区域，但那种充满侵略性和战意的直接挑战明显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默而固执的“陪伴”。他不再试图用武力让我“记住”他，而是换了一种更让人……难以忽视的方式。

比如，当我躺在某棵巨大的发光植物下，晒着异星球温暖的阳光，抱着“小”打盹时，一睁眼，就能看到不远处，嘉德罗斯靠在一块岩石上，大罗神通棍插在身边，他闭着眼睛，似乎也在休息。但当我稍有动静，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会立刻睁开，锐利地扫视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目光才会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无声的询问。那感觉……就像一只大型守护兽在假寐。

又比如，在我寻找某种稀有的任务材料，正对着地图皱眉时，他可能会一声不吭地走到前面，大罗神通棍随手一挥，轰开挡路的障碍，或者精准地指出一个方向。虽然依旧面无表情，惜字如金，但那行动却精准有效。

最让我觉得……无所适从的，是他开始尝试送东西。

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神兵利器。而是一些……稀奇古怪、却又莫名戳中我喜好边角的东西。

一次，在我解决掉一窝烦人的矿石甲虫后，正准备离开，他走过来，随手丢过来一个东西。我下意识接住，入手冰凉坚硬，是一块深紫色的、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奇特水晶。它本身没什么能量波动，但形状圆润，颜色深邃神秘，非常漂亮。

“路边捡的。”他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转身就走，仿佛丢的是什么烫手山芋。

我看着手中这块明显经过精心打磨、毫无棱角的“路边捡”的水晶，再看看他走得飞快、耳根似乎又有点红的背影，一阵无语。这东西，用来当镇纸或者摆在窗台看，好像……还不错？

又一次，我在一个开满奇异蓝色花朵的山谷短暂休憩。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花香，我正拿着画板，试图捕捉一朵花在微风中摇曳的姿态（纯粹是打发时间）。嘉德罗斯不知何时出现在谷口，远远地看着。等我画完一张，收起画板准备离开时，发现他刚刚站的地方，放着一小束被某种坚韧藤蔓仔细捆扎好的蓝色花朵。花瓣上甚至还带着新鲜的露珠。

山谷里没有别人。

我拿起那束花，花瓣柔嫩，香气袭人。没有卡片，没有留言。但这份无声的“馈赠”，带着一种与他本人气质截然相反的笨拙和……细心？

他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花？尤其是玫瑰？虽然这不是玫瑰……但这份心意……

我捏着花束，看着空无一人的谷口，第一次感到了某种名为“困惑”的情绪，在心湖里搅起了小小的漩涡。这种困惑，比被他武力纠缠时更让人心烦意乱。

这种沉默的、带着点别扭的“示好”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一次意外的遭遇，撬动了我记忆深处那块名为“圣空星”的坚冰。

那是在一片被称作“记忆回廊”的特殊赛区。这里的空间法则紊乱，会随机投射出参赛者内心深处某些强烈记忆的碎片化影像，如同全息电影般在回廊中播放，真假难辨，极易让人迷失。

我本可以轻松用圣光织愈稳定心神，直接穿过。但就在我踏入回廊不久，前方不远处，一片扭曲的光影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清晰得令人心悸的场景——

那是圣空星王宫！那熟悉的、冰冷而宏大的议事厅！巨大的王座，垂首的侍从，还有王座旁，那个高大威严的身影……创世神爸爸！

而最清晰的，是王座下方的高阶上，那个小小的、穿着银白色礼服的男孩！金发璀璨，却绷着一张稚嫩的小脸，努力站得笔直，琥珀色的眼睛极力压抑着紧张和好奇，偷偷地、飞快地瞥向王座的方向……

是他！幼年的嘉德罗斯！

紧接着，画面一转。视角变得很低，似乎是躲在巨大的廊柱后面。视线越过柱子的边缘，牢牢锁定在那个金发男孩挺得僵直的脊背，和他藏在袖口里、紧紧攥着的小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是我！这是我当年躲在柱子后面偷看他的视角！

记忆的闸门，在这一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影像猛然撞开！那些早已模糊褪色的画面，瞬间变得鲜活起来！议事厅冰冷的空气，晶石地板微凉的触感，还有那个小小的金发身影身上散发出的、那份沉重的孤独感……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

我怔怔地看着那片光影，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原来……我真的见过他。在那个遥远得如同前世的午后。我看到了他的紧张，他的努力，还有……被我偷看抓包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恼怒和……那一点点好奇？

原来，遗忘的，是我。

就在我心神被这突如其来的记忆碎片冲击，微微失神的刹那，回廊的法则似乎捕捉到了我情绪的波动。周围的光影瞬间变得混乱、扭曲！无数杂乱的、属于我漫长岁月的记忆碎片如同失控的万花筒般疯狂涌现！快乐的、悲伤的、无聊的、惊险的……无数画面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精神冲击，试图将我的意识拖入混乱的漩涡！

“唔！”我闷哼一声，识海一阵刺痛。圣光织愈的白玉铃铛应激发出急促的清鸣，柔和的光芒试图稳定心神，但回廊的法则力量异常诡异，竟在干扰圣光的净化效果！

就在意识开始有些恍惚，无数杂音即将淹没我的瞬间——

“祁奥阳！醒来！”

一声低沉而熟悉的、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厉喝，如同惊雷般在我耳边炸响！同时，一只灼热而有力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那滚烫的温度，如同一道强力的锚，瞬间将我即将飘散的意识狠狠拽了回来！

眼前的混乱光影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哗啦啦消散。我猛地回神，发现自己正站在回廊中央，手腕被嘉德罗斯紧紧抓住。他不知何时冲了进来，此刻正站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替我挡住了后方依旧扭曲的光影。琥珀色的瞳孔里没有了往日的狂傲和执拗，只剩下纯粹的紧张和一种……后怕？

“你……”他看着我恢复清明的黑色眼眸，似乎松了口气，但抓着我的手却没有松开，力道大得甚至让我感到了微微的疼痛，“……看到了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目光紧紧锁住我的眼睛，似乎在探寻着什么。

我低头看着他抓着我手腕的手，那只手骨节分明，充满了力量，此刻却带着细微的颤抖。再抬头看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我此刻有些苍白的脸。

刚才的记忆碎片还在脑海中翻腾。那个孤独的小王子，和眼前这个紧张地抓着我的男人，影像开始重叠。

“我……”我张了张嘴，第一次，在面对他时，声音带上了一丝不确定和……迷茫，“……看到圣空星了。”我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望向那片已经恢复平静、但刚才投射出记忆光影的回廊深处，声音很轻，“还有……小时候的你。”

嘉德罗斯的身体，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猛地僵住了。

他抓着我手腕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又像是怕弄疼我般，微微放松了些许。琥珀色的瞳孔剧烈地震颤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轰然炸开！震惊、狂喜、难以置信、还有长久寻觅终于得到回应的巨大酸楚……无数激烈的情绪如同熔岩般在他眼底翻涌，几乎要冲破那层名为冷静的薄冰！

“……你想起来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的求证。那份小心翼翼，与他平日里的霸道狂傲形成了极其强烈的、令人心悸的反差。

我没有立刻回答。

记忆是想起来了。那个画面，那份感觉。但那份记忆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那份跨越漫长岁月、执着到近乎偏执的寻找和此刻毫不掩饰的紧张……又意味着什么？

我看着他那双几乎要将我灵魂吸进去的、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地感到了困惑。一种比大赛迷宫更复杂，比幽影魅的幻境更难以捉摸的困惑，在心湖深处悄然滋生。

“算是吧……”我移开目光，试图挣脱他的手，声音有些干涩，“……想起来了，那个躲在柱子后面偷看我的小金毛。”

手腕上的力道骤然一松。

嘉德罗斯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了一下，眼中的狂喜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混合着恼怒、无奈和更深沉痛苦的复杂情绪取代。他猛地松开手，退后一步，扭过头，下颌线绷得死紧。

“……不准再那么叫我！”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耳根再次不受控制地漫上血色。

看着他这副明明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再回想起记忆中那个同样容易炸毛的小金毛……一种奇异的、带着点酸涩又有点想笑的感觉，悄然涌上心头。

遗忘的碎片被拾起，但拼凑出的图案，却似乎比遗忘本身更加复杂难解。那困惑的种子，在名为祁奥阳的心田里，开始悄然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