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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死寂过后,金銮殿内突然爆发出一阵惊涛骇浪般的喧闹声。呕吐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将整个宫殿都淹没;惊叫声划破长空,让人毛骨悚然;侍卫们急促的脚步声如雷贯耳,仿佛大地都在颤抖;官员们惊恐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犹如一群无头苍蝇在嗡嗡乱飞。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蛊虫爆裂后的刺鼻腥臭,这股味道如同一股无形的重压,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御座之上的国王脸色苍白如纸,比上官乃大的脸色还要难看数倍。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他的眼睛瞪得浑圆,充满了后怕和更深层次的猜忌,死死地盯着殿中那具诡异的尸体和半跪在地、浑身浴血的上官乃大。
“肃静!” 就在这时,国王身边的一名老宦官突然发出一声尖厉的怒喝。这声怒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震得整个金銮殿都嗡嗡作响。老宦官的声音中蕴含着深厚的内力,虽然年迈,但这一嗓子却中气十足,暂时压下了殿内的混乱。
“御前侍卫!” 老宦官紧接着高声喊道,“即刻封锁大殿!详查此事!”查所有出入人等!太医!速传太医!”
在一片嘈杂而混乱的命令声中,几名训练有素的侍卫如疾风般迅速上前。他们动作敏捷而谨慎,手中拿着特制的厚布和铁钳,小心翼翼地将女刺客那已经冰冷的尸体连同那几条被斩断的蛊虫残骸一同包裹起来。这一过程中,他们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生怕这些蛊虫残骸会再次引发什么意外。
完成包裹后,侍卫们迅速抬起这沉重的包裹,脚步匆匆地离开了现场。与此同时,另一批人则迅速取来了大量的石灰和烈酒,毫不留情地泼洒在那被血迹和蛊虫浆液沾染的地面上。石灰和烈酒相遇,瞬间产生了强烈的化学反应,发出“滋滋”的声响,刺鼻的气味也随之弥漫开来,让人闻之作呕。
而在上官乃大这边,他被两名侍卫搀扶着,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尽管他的身体因为受伤而摇摇欲坠,但他的目光却始终坚定地落在皇帝身上。当太医提出要立刻为他诊治时,上官乃大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陛下,刺客虽然已经伏诛,但她背后必定有主使之人。‘影妃’二字,乃是关键线索。臣恳请陛下准许臣即刻查办此案,以绝后患。”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然而,只有上官乃大自己知道,他胸前的伤口和手臂上被蛊虫咬噬的地方,正不断传来阵阵阴寒的麻痒感,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让他几乎难以忍受。
国王的心跳还没有恢复正常,他的手微微颤抖着,看着上官乃大那凄惨的模样和地上那滩迅速被石灰掩盖的污迹,心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他的眼神复杂地闪烁了几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终,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疲惫地挥了挥手,说道:“准!赐‘金吾’腰牌,王城之内,除后宫禁苑,皆可通行!务必……给朕一个交代!”
那“金吾”腰牌代表着王城巡查的最高权限,拥有它的人可以自由出入王城的任何地方,调查任何事情。然而,国王特意点出的“除后宫禁苑”这五个字,却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上官乃大的权力限制在了一定的范围内。
上官乃大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侍卫递来的那块冰冷的铜牌。铜牌入手沉重,仿佛承载着整个王城的重量。他没有再看一眼那高高在上的御座,那里坐着的是他的君主,也是他的仇人。他在侍卫的搀扶下,拖着仿佛随时会碎裂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却又异常坚定地走出了这座刚刚经历刺杀、依旧弥漫着恐惧与猜忌的金銮宝殿。
他的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仿佛脚下的地面都在为他的离去而叹息。他的身影在殿门口渐渐消失,留下的是一片死寂和无数道含义不明的目光,那些目光如同芒刺一般,深深地刺在上官乃大的后背上。
王命金剑的冰冷触感透过剑鞘传来,左臂蛊虫噬咬处的阴寒麻痒感如同附骨之疽,与脏腑深处撕裂般的剧痛交织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吐着烧红的铁砂。上官乃大靠着冰冷的宫墙喘息片刻,将一枚青峰山的秘制“定神丹”塞入口中,苦涩的药力化开,勉强压下一丝翻腾的气血,换来片刻虚假的清明。
“影妃……” 他咀嚼着这个从死者口中吐出的、带着浓烈不祥气息的名字。目标指向宫廷深处,但后宫禁苑是国王划出的禁区,贸然闯入只会打草惊蛇。魔教行事,必有脉络可循。这女刺客能伪装成老臣随侍,堂而皇之进入金銮殿,控制她的蛊虫如此诡异……突破口,或许在那些看似位高权重,实则已被魔爪攫住的官员身上!
他握紧了手中的“金吾”腰牌。权限在手,目标明确——查!从那些近期行为异常、或家中有失踪人口的官员查起!
接下来的日子,上官乃大的身影如同一个沉默而危险的幽灵,在王城各司衙门之间穿梭。他手持金吾腰牌和王命金剑,无人敢明面阻拦,但所到之处,迎接他的永远是戒备的眼神、敷衍的推诿和隐藏在恭敬之下的冰冷抗拒。官僚系统本身,就是一层厚厚的、沾满污垢的油毡,将真相死死捂住。
他强撑着濒临崩溃的身体,翻阅着浩如烟海却又语焉不详的案牍。疲惫如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胸前的伤口在每一次急促行动后都渗出带着幽蓝丝线的血水,左臂的麻痒感越来越重,甚至开始向肩颈蔓延。他只能依靠越来越频繁的丹药和自身强大的意志力死死硬抗。
线索,如同沉入深潭的石子,渺无音讯。
直到他踏入掌管京城户籍与治安的“京兆府”那充满陈腐纸墨气味的卷宗库。堆积如山的竹简和纸册散发着霉味。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文书,正费力地踮着脚,试图将一捆沉重的旧档放回高处的架子。动作笨拙而吃力。
上官乃大目光扫过,并未停留,径直走向存放近期失踪人口记录的区域。他快速翻阅着,指尖划过一个个冰冷的名字和简略的描述。突然,一个名字跃入眼帘:“赵王氏,吏部文选司主事赵秉廉之母,年六十七,于上月廿三往城南慈恩寺进香,归途失踪,随行仆妇三人亦下落不明。报官后,京兆府寻访无果,疑为拐匪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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