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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空无一人,城中居民、花妖、修士,连萧韵舟都凭空消失了。花瓣落了满地,被风卷起,证实着方才的一切并非一场梦。
玉韶皱皱眉头,从已经熄灭的法阵旁走下去,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一片玉兰花瓣,放在鼻前嗅了嗅。
花香清新,花瓣柔软,应该是刚刚才落下来的。而这周围又没有落下别的什么东西……
玉韶握紧手中的长刀,直奔玉兰寺而去。
越靠近玉兰寺,地上的花瓣越多,白莹莹的冬雪似的铺了一地。一片花瓣被风卷着往空中飞去。
玉韶一抬手,就抓住了那片花瓣。顺着花瓣飞来的方向望去,两扇朱红木门,一如那夜她与萧韵舟所见。不同的是,如今这两扇木门紧紧闭着,上面还挂着一把铜锁。
“吱呀——吱呀——”,木门被风吹开一道缝,悉悉索索的说话声从门缝里传出来。玉韶走近,仍听不清里面到底在说什么,只能依稀辨认出其中几道声音有些熟悉。
他们在里面?
她拔刀出鞘,轻巧一劈,“铮——”,铜锁落在地上。她走到木门前,两只手用力一推。
瞬间,无数花瓣涌出,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了一地。花瓣中间,一团白光爆开,一时间,天地成了白茫茫一片。
再睁开眼,风变得寒冷刺骨,带着冰碴和雪丝扑面而来。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浮动,眼前的雪地里,拖着一道长长的血痕。
玉韶意识恍惚了一瞬。
定了定心神,她才记起自己是来这里报仇的。
她的仇人青魁峰主飞升在即,今日是她最后的机会。
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她啐了一口血。
玉韶心道,她方才真是给人打得头昏了,差点以为眼前的一切是一场幻觉。
“玉韶,十年前你洗去灵根,修为突飞猛进。谁曾想,洗灵根之时你走火入魔,竟把老夫臆想为杀妹仇人,”青魁峰主高坐于堂上,端起手中茶盏抿了一口,“哼,真是荒谬。”
“荒谬?”
玉韶冷笑,这十年来,她苦苦寻觅仇人,哪知仇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竟是玄门青魁峰主。
他把她妹妹当做修炼容器,将修炼之时所产生的浊气引渡到她经脉之中。凡人之躯无法承受过多的浊气,以至于最后浊气撑破经脉、粉碎骨骼,妹妹自爆而亡。
“十年前,我在青魁峰中亲手挖出了十余具与我妹妹死因一模一样的尸体,”玉韶撑着插在雪中的长刀,慢慢站直了身子,朝地上啐了一口,缓缓抬起头,“证据确凿,铁证如山。我曾将证据亲手交给掌门,哪知他见你飞升有望,竟亲手销毁证据,还以污蔑为名,将我关押在地牢之中。
“沉渊难得昭雪,水落难见石出。既如此,我便亲手报仇!狗贼,拿命来!”
玉韶气沉丹田,拔刀而出,周身灵力暴涨。长刀直驱,飞入堂中,冷光闪烁,锐意难挡。蓝色灵力自她掌中喷涌而出,火焰一般缠裹着刀身,直向青魁峰主面门而去!
“不自量力。”
青魁峰主冷笑一声,缓缓抬手,摊开手掌,在虚空中一拧一抓。瞬间,一道青色屏障骤然浮现,牢牢挡住了刀锋。
长刀却不肯退却,蓝色火焰越发膨胀。“轰”地一声扑向屏障,炸裂开来。灵气波动,层层激荡,守在堂外的弟子被震的后退三步。
“既然你执意要死,那老夫便送你一程。”
青魁峰主把握成拳的手往回一拉,又猛地一推,青色灵力如千万只箭簇向玉韶射去!
玉韶长刀飞舞,灵巧如蛇,织出一面银色屏障,将青色的箭雨挡在外面。
“噗呲——”
忽然,房梁之上有弟子与青魁峰主对视一眼,瞄准时机,拉弓搭箭!灵力羽箭破空而来,穿透她的肩膀,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鲜血汩汩涌着,玉韶不知疼痛似的挥舞长刀。她的动作拉动肩膀的伤口,鲜血越涌越多,身上的白衣已经整个儿成了血色。
“她疯了!”
“这不要命了!”
“她要是现在收手,说不定青魁峰主还能饶她一命。”
嘁嘁喳喳的说话声落入她耳中,眼前情景有片刻晕眩,大抵是牵动了身上的旧伤。
青魁峰主抓住这片刻时机,一手藏在身后,灵力凝成箭矢,暗暗向玉韶刺去!
玉韶侧身一避,却仍被刺中手腕。“当啷——”,长刀落地。守在堂外的弟子见状,忙抓住时机,提剑飞奔而上,向玉韶扑去。
双拳难敌四手,终于,玉韶被众人按在地上。身上的伤口遭到按压,鲜血缓缓涌出。
玉韶执拗的昂起脖子,骂道:“狗贼,天下受你所害者甚众,纵使今日我死于你手,来日定有千千万万与我遭遇相同的人向你索命!”
“堵上她的嘴,压入地牢。”青魁峰主疲倦地揉揉眉心,挥手道。
几个侍从弟子听了,忙架起玉韶,重新压回地牢去了。
石青绣金线的地毯上,暗红的血迹渗透,像一朵朵碍眼的花,一遍遍提醒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青魁峰主烦躁地一挥手,地毯重归原样,只是留在空气里的血腥味驱之不散。
“峰主,那犯人该怎么处理?”有弟子上前询问。
“我记得,按照门派律令,”青魁峰主抚着胡子慢慢开口,“此等大逆不道,意图以下犯上之人,应当推入无渊之崖。”
“无渊之崖,那可是极刑。”
“说起来上一个被打入无渊之崖的人,可是差不多叫了半年才断气儿呢。”
地牢的石墙上不断渗着水汽,森冷潮湿的空气直往她骨缝里钻,隐隐约约的疼痛把她扯出了昏沉的睡意。半梦半醒间玉韶听到有人如此说。
无渊之崖是玄门中最重的刑罚。崖底有牙刺山,以魔物口中之牙制成,尖利而密集。悬崖之上,一旦有人坠入,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牙刺山会刺穿那人的腑脏,魔气会将溃烂之处一点点侵蚀。但牙刺山底下的土却是灵气丰富的灵土,上涌的灵气会不断修复伤口,却又不至于是伤口完全愈合。
如此往复,坠入崖底之人,至少三月才能死去。
终于忍不住要对她下杀手了吗?
玉韶心中冷笑,先前还在尘世修炼,需要顾及名声,如今飞升在即,尘世的一切自然不用再管。手段如此狠毒,真不愧是用凡人性命铺自己仙途之人。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啪嗒——”,挂在牢房门上的铁锁锁舌弹开,有人卸下铁锁。
玉韶转头望去,只见是温鹤明。他手里提着个食盒,一袭白衣不染尘埃,一如初见。
“大师兄是过来为我送行的吗?”她声音沙哑,气若游丝。
说起来,这十年间,为了复仇,她几乎与所有人都闹翻了。他们都不相信她说的话,偶尔有那么几个相信的,愿意帮她报仇的,这些年也都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杳无音信。
温鹤明勉强算得上是闹翻的人里面关系和她没那么僵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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