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国蹶行（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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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下，甚至有人提议，可以趁机大举北进，只等凌汛结束，便集合全军，与河间军、幽州军决战，彻底扫荡整个河北……与之相比，逼降李定，以及劝张首席称王称公什么的，未免显得缺乏气势。</p>

但一来一回，对于一个大宗师而言，又费什么力气呢？</p>

待到上午时分，全军三万人，十余位凝丹，五位成丹，一位大宗师，代表了东都最后一支能够主动出击的军事力量，已经进入了河北。</p>

黎明时分，大军放弃了继续东行到洛口，而是直接从北邙山北的野滩开始渡河，陆续北上河内。</p>

就在多位大宗师纷纷扰扰，连带着东都最后一份有主动出击实力的兵马陆续进入河北的时候，张行和河北的黜龙帮上下反而放松了下来。</p>

落款是张伯凤。</p>

伏龙印的事情，可以退许多步说是不在意、忘了、没想到，可是自己进入了塔中，最后还送上一击，曹林却没理由没有感知吧？</p>

是觉得自己这个小老鼠无足轻重，不值得回去看一眼？还是觉得回去了也抓不住，不如放弃？</p>

当然，现在不是计较包裹的时候，伍大郎收回目光，认真提醒：“曹林刚刚走了不过一个时辰，师父现在就过河，不怕被他发觉？”</p>

这当然是超出预料的严肃军情。</p>

冲和点了下头，直接拢着手走上河堤，然后又走了下去，似乎现在就要过去，而一直到现在，伍惊风才看到对方身上居然还背了个小花布包裹。</p>

段威看了一眼对方，没有直接应声，而拖着剑，一屁股坐到了河堤上，方才望着河北方向来言：“既如此，便渡河吧，让彼辈见识一下大宗师的威能。”</p>

李清臣根本不是在筹备防御力量，而是为了促成战略攻势、</p>

大约过去一万人的时候，趁着初升的太阳，曹林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北邙山，在意识到东都被遮蔽了以后，低着头随众北渡。</p>

伍惊风只觉得自己脑子成了浆糊，他以前非常讨厌行台的参谋文书制，觉得那样过于拖沓，很多计划都是没必要的废案，完全缺乏可行性，而现在却恨不能立即有三十个精干参谋与老练文书替他计算清楚各种可能性与利弊，让他弄清楚眼下到底可能是怎么回事，以及各条选择的可能后果与利弊也都展示清楚，好让自己有个选择。</p>

而就是在这种气氛下，张行忽然接到了一封邀请函，问他有没有时间见一面，说是要当面请教问题。</p>

“曹林没有走洛口，而是在这里扎营，不止是因为他想更早渡河以防被河北的黜龙帮哨骑探知，更是希望能够在这里探知道城内动静，第一时间折回？”伍惊风继续来问。“他本以为进入黑塔的会是师父你，结果却因为只是我去了，反而觉得师父没来？这才干脆弃了此地去了河北？”</p>

恍惚与不安中，留在这里收尾的东都留后兵明显察觉到了异样，有人远远喝问，伍惊风一声不吭，只是沉浸在思索与不安中……眼下的局势，委实让他不知所措。</p>

没错，黎阳济民，邺城赏军，包括地方官吏，军官军士，行台属吏，都获得了大量赏赐。</p>

“为什么？”</p>

“本来是想看看大魏的敕封还有几个有用的？也就是说看看大魏此时还有几分天命地气依存？但看了两个，想想这些敕龙碑背后，无一不是真龙，那不管背后的真龙是死是活，便都替人擦了擦……活的当做问候，死的当做祭拜。”冲和依旧有问必答。</p>

早在第一时间，李清臣刚刚跑掉，部队刚刚接手邺城后，张行便大笔一挥，下令将整个邺城行宫的财货全部拿出来进行赏赐。</p>

或者说先去黎阳告知张行，交出伏龙印，然后折回河南，要李枢出兵？</p>

但这样的话，似乎还有一个问题，白塔里那位宗师算怎么回事？东都真的空虚吗？</p>

故此，时间来到正月十五之后，整个河北黜龙军上上下下的军心士气，甚至还可以加个民心，反而达到了某种顶峰。</p>

原来，身后河堤外侧下方站着的乃是一位老道士，老道士胖乎乎的，外面套着一件蓝色道士罩袍，背着一几乎包浆的桃木剑，腰中系着几根木棍，正拢着袖子，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p>

此人赫然是伍惊风已经足足十几年没有见过的恩师冲和道长，当世大宗师之一。</p>

“而且，从现在开始，你要紧随为师，寸步不离。”冲和继续来言，却是终于严肃起来。“为师不是在跟你打商量，为师此行，也有自己的机密，并不愿意让人知道我的行程，包括你和三娘所在的黜龙帮……而等此会之后，诸位大宗师和其他所有人分清楚了立场，自然会放你随意的。”</p>

“是。”</p>

与此同时，他又产生了一个非常难以解答的疑问，那就是如果曹林这个大宗师之前就在北邙山这边，昨晚上他伍大郎在黑塔里折腾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吸引这位大宗师折回将自己擒拿呢？</p>

就好像九尺深的河沟里能淹死人，百步宽湖泊江河也能淹死人，而汪洋大海同样也能淹死人，可寻常河沟里跌跌撞撞蹚出来的人，没见到大海前，怎么可能知道大海的壮阔？而真见到大海的时候，又怎么能不为大海的壮阔而惊愕呢？</p>

按着胸口的那颗小印，带着明显的惶恐不安，这一夜经历了太多的伍惊风战战兢兢的转过头来，在扫过早已经逃远的那些士卒后，其人便看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然后陡然一怔，并瞬间醒悟了昨晚的许多事情。</p>

实际上，徐世英、牛达等河北、聊城行台所领且去支援荥阳之战的将领，在战局稳妥后，尝试率部从延津折回时，便已经发觉了渡河的艰难，即便是延津这里有河间洲与临时放置的浮桥充当辅助，可冰面的不稳依然让军士们察觉到了危险……无奈何下，只能是营头们带着部分军官先行过河，剩余部众暂时在河南休整等候。</p>

自己一击之后，不该是伤亡、哀嚎与逃窜以及营救引发的混乱吗？</p>

伍大郎这才微微释然，按着胸口的手也放了下来：“所以，曹林是决意出兵后发觉有一位大宗师自河东过来，只以为张老夫子，存心试探？”</p>

“接到邀请去河北？”原本稍微安稳下来的伍惊风立即重新惶恐起来。“邀请你的……三个大宗师都去河北？为什么？因为张行放粮吗？”</p>

“是。”冲和点点头。</p>

就在张行目瞪口呆，难以理解为什么会是张伯凤出现，而张伯凤出现在河北到底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一个新的消息也迅速传来，河内郡有士民通过巡骑，向黜龙帮告知了庞大东都大军的突兀出现。</p>

而且，主帅似乎姓曹，屈突、宋、罗、薛等将旗也似乎都出现在军中。</p>

张行一瞬间就不犹疑了，因为全身血都凉了——哪怕他早有心理准备，此时全身上下也不禁拔凉拔凉的那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