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海陆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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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确定，并不是只有章鱼、乌贼之类的有触手和吸盘。”

成天壁道：“看来鱼-6没有对它造成什么伤害。”

“至少没有造成能影响它行动的伤害，但成功把它激怒了。”庄尧眯起眼睛，“它知道是283释放的鱼雷，所以对283穷追不舍。”

他们究竟是在面对怎样的敌人……

一小时后，271回到了基地。这个训练有素的飞行员脸色惨白如纸，眼圈通红，他抓了一下机舱门，才控制住发软的双腿，然后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曹知贤闭了闭眼睛：“小刘，坐，你喝口水，冷静一下。”

“谢谢司令。”小刘坐下后，喝了一杯水，然后不停地搓着双手，直到情绪平复下来。

曹知贤才道：“描述。”

小刘哑声道：“海里的那个东西，一开始像一条鞭子朝我们挥过来，长度有两三百米。 ‘鞭子’开始追击283，我绕到它后方，终于能确定是触手，非常非常大的触手，它上面有成排的吸盘，一个吸盘都比汽车大。这时候我开火了，但子弹打到触手上，没有任何效果，由于视力受限，我看不清子弹到底有没有伤到触手。后来，283凭着丰富的经验摆脱了它的追击，试图拉升，就在这时候，海底又钻出来两条大触手，把283升空的路线完全堵死，最后283被触手击中右侧翼，坠海了……”小刘吸了吸鼻子，充满了哀痛，那种面对超级生命的渺小感和无力感，在场很多人都体会过，而当那超级生命还有实质的威胁时，就更让人恐惧了。

丛震中吩咐助理：“把录像采集到的画面拿去解析，务必分辨出究竟是什么生物。”

丛夏苦笑道：“咱们这下算是对它正式宣战了。”

曹知贤道：“我们发动试探性攻击后，它也发动了一次针对通讯塔的攻击，这次直接对它本体进行偷袭，它应该会更快做出反应。从现在起，正式进入戒备状态，分派到八个海区的人员必须在今天之内就位。”

“是。”

匆匆吃过午饭，他们快速收捡行装，飞向了4号海区。

飞机上，看着简单到有些可怜的行李，姚潜江突然笑了一下：“三年多前，我出趟差要带至少三套西装。”

柳丰羽笑道：“那算什么，那时候我出趟门要带一个造型团队两个保镖三个助理，现在……”他踢了踢自己脚边的布包，里面没有任何符合他审美的衣服，只有两套变异棉超弹性抗寒内衣、两件毛衣和两条帆布裤子，全都是最难看但最实用耐磨保暖的衣服。他身上的藏蓝色羽绒服和黑色休闲裤还能勉强看出一点昔日巨星的风采，不过只要他一变身，这套装备也要拜拜了，所以不知不觉间，他也开始臣服于那些粗糙的衣物。

单鸣哼笑一声：“惯得你们。试试在四十度高温的沙漠地带连续一个月不洗脸不换衣服，回来你们什么毛病都没了。”

邓逍来了兴趣：“单哥，你以前真的是超牛逼的雇佣兵啊，你们都执行什么任务啊？”

单鸣道：“儿童不宜。”

邓逍撇了撇嘴。

庄尧道：“说起来，这里只有你们参与过战争。”他看向成天壁：“你参与过战争吗？”

成天壁摇摇头：“特战九处更接近特务部门，执行隐秘高危任务，不参与大型战争。”

沈长泽道：“没错，只有我们这些曾经游隼的雇佣兵，参与过战争。”他似乎回忆起了很多，神情变得苍茫。

“战争是怎么样的？”

沈长泽沉默了一下：“战争……很疯狂。”

单鸣道：“当你真的全部投入到战争中去时，你就感觉不到恐惧了，你会忘了整个世界，忘了自己是个人，也不会记得战争的目的、国家的大义、民族的仇恨等等等等，你只想把敌人撕成碎片，那个时候，哪怕你战斗力差劲，你也是个合格的战士了，因为你在那一刻具备了‘杀戮的心’，可惜很多人在具备‘杀戮的心’时就已经死了。”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单鸣露出讽刺的笑容：“所以面对成千上万海兽时，不用害怕，把自己当个死人吧，然后拼命杀敌，最后就算真的死了，你也拉了很多垫背的。”

丛夏苦笑：“谢谢你的安慰。”

飞机降落了。打开舱门，一股寒风袭来，他们狠狠打了个冷颤。

这个曾经四季如春的热带小岛，如今却成了整个国家最寒冷的地方。

通讯塔建在一个原海军营区里，这个营区离海边很近，有现成的宿舍和仓库，一个团的兵力驻守在这里，带着飞机、坦克、大炮、重武器，他们的战斗力还是很强大的。

现在的营区非常平静。他们鼻息间充斥着腥咸的海风，不远处有海潮起落的声音，太阳正在西下，在海面上镀下一层金光，整个景象祥和而宁静，谁能相信，这个地方过不了多久就要发生激战，血流成河呢？

不知道何时消失又何时冒出来的邓逍在远处朝他们大喊：“成哥，丛哥，我抓着条鱼，咱们晚上吃它吧。”

邓逍拽着条比他体积大了至少五倍的海鲫鱼，拖着往岸上走。

成天壁脸色一沉：“你下海了？”

邓逍哈哈笑道：“是啊，我本来很怕冷的，可这破鱼总是跳来跳去挑衅我，我一生气就跳下去把它……”

成天壁厉声道：“谁准你下海的！”

邓逍顿时僵住了。

就连丛夏也吓了一跳。成天壁虽然常年面无表情，但极少发火，他要是真生气了，早用行动告诉你挑衅他的后果了，这么多年来，众人真是第一次看到成天壁这么声色俱厉地对邓逍说话。

“这里本来就不安全，你自己又受不了低温，不告诉任何人就跳进海里，你好大的胆子！海里那头怪物是智慧生物，你冒冒失失跳下去，就不怕被攻击？”

邓逍立刻蔫了：“我、我看它挺肥的……”

“以后没有允许，任何人不准靠近海！”成天壁说完，转身就走了。

邓逍站在原地打了个哆嗦，哭丧着脸说：“啊……我惹成哥生气了……”

庄尧翻了个白眼：“活该，他说得一点没错。”

唐雁丘也道：“小邓，万一你刚才在海里遭到攻击，我们根本来不及救你。”

邓逍想想也有些后怕，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好冷啊，我我我我先进屋了，你们帮我说说好话啊，一会儿我找成哥去。”说完飞快地冲进了屋里。

丛夏摇头叹了口气，进屋去找成天壁。

成天壁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均匀呼吸，显然在修炼，他轻声道：“天壁，你没事吧？”

成天壁睁开眼睛，沉默了半晌，道：“那架歼11被击落的事，让我很震惊。”

丛夏点点头：“我也是。”

“歼11是世界顶尖的战斗机，性能非常卓越，昨天那样的天气，根本影响不了它，而能够驾驶歼11的，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

丛夏搂住成天壁的肩膀，轻笑道：“兄弟，我第一次看到你露出这样迷茫的表情，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成天壁摇摇头：“我不怕死，但不代表我心里没有恐惧，死并不是对人最大的惩罚。”

丛夏淡道：“没错，最可怕的明明是在乎的人都死了，自己却活着，但我们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的，我们要死一起死，说真的，说不定死后的世界比这个世界要美好很多呢。”

“有可能。”

“你还记得海兽袭击陵水那晚，我做了噩梦吗？我感觉到很庞大的东西在逼近，原来那不是我的错觉，我跟大海兽相隔上千海里，按理说我根本不可能感觉到，可我却感觉到了，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应，也许那是对危险的感知。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个敌人远比魔鬼松还要强大，是我们哪怕聚集所有的战力，也未必能征服的。”他笑了笑，“所以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原来你也在担忧，至少证明不是我太胆小了。”

成天壁看着他的眼睛：“你早就不胆小了。”

丛夏正色道：“因为你一直无畏无惧，我在向你看齐。”

成天壁沉声道：“哪怕它是不可战胜的，我们也要拼死打这一战。

“对，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丛夏担心邓逍太自责，正好也到了饭点儿，就把成天壁带去了食堂。

邓逍打来的鲫鱼已经上了餐桌，九江郡的一个变异人正挥舞着大菜刀片新鲜的鱼肉。

一看他们进来，邓逍缩了缩脖子，眨巴着眼睛看着成天壁。

成天壁没说话。

邓逍小心翼翼地说：“成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自己下水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好。”

成天壁向来寡言面瘫，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说不生气了那就是真的不生气了，邓逍松了口气，欢天喜地地偷吃鱼生去了。

他们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战事的阴云越是高悬头顶，他们越是要抓紧享受。

艾尔突然笑了一下：“嘿，看你们家猫。”

几人一转头，就见阿布蹲在窗边，巨大的紫眸直勾勾地盯着大长桌上被拆分的鱼，眼里流露出可怜兮兮的期待。

丛夏隔着窗户摸了摸阿布的鼻子，笑道：“阿布等一等好不好？”

阿布“喵”了一声，尾巴拍得地面啪啪响，乖巧地舔了下丛夏的手。

小舟道：“这要真打起来，它会不会光顾上吃啊，那些玩意儿我们看着挺丑的，说不定在猫眼里都是无上美味呢。”

庄尧道：“不会，阿布很听话。”

小舟看着阿布哈喇子都要流出来的样子，不禁有些怀疑。

忙活了两个小时，配上暖炉、小酒，他们终于把那条近两百斤的鱼给消灭了，人和猫吃得都无比愉快，阿布简直恨不得把骨头抱窝里去回味。

吃完饭，他们从食堂出来，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雪，积在地上薄薄一层，一脚踩上去，嘎吱嘎吱地响，透过漫天风雪，他们看着远处苍茫的、一望无际的大海，心头涌上难以形容的思绪。

阿布吃饱了，就开始撒欢儿，追着自己的尾巴绕圈跑，玩儿得不亦乐乎。

姚潜江感慨道：“当只猫真自在，什么也不用想。”

邓逍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阿布也有自己的烦恼的。”

庄尧点点头：“嗯，阿布的烦恼跟你的差不多。”

邓逍撇了撇嘴：“你又挤对我。”

庄尧笑道：“你听懂了啊，嗯，稍微聪明一些了。”

邓逍拍了拍他的脑袋：“你也稍微长高一些了。”

俩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双双别过了头去。

第二天一大早，141团的士兵们出早操，看着这群年轻军人们训练有素的步伐、刚毅昂扬的面貌，众人都感到信心倍增，无论时代怎么变，军人的存在总能提升人的安全感。

141团的团头是个四十出头的壮汉，姓罗，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他和成天壁认识。

早操完毕，罗团长指挥着自己的兵做战前的各项部署。看着穿着绿马甲的军人们在营地里忙碌，这才是真正打仗的阵势，他们以前的战前准备，无组织无纪律，基本上就是吃好喝好，从心理上准备告别人世，这么一对比，差距真是太大了。

柳丰羽正打算回房休息，庄尧突然叫住了他。

“嗯？”

“根据你的新变异形态，我把你的武器改良了，让你的触手也能发挥更大的战斗力。”

柳丰羽喜忧参半：“长……什么样子？”

庄尧打开平板电脑：“时间太紧了，没做太多，跟你的液枪原理一样，只是体积小很多，方便你做多角度射击，触手就可以当产出消化液的弹药箱。”照片上的武器看着就是一把普通的手枪，只不过它是用来发射消化液的。

柳丰羽在看到那朴素的外形后，顿时松了口气：“好，这个好。”

庄尧道：“这枪操作很简单，把你的花蕊插入这里，这里算是枪膛，然后就源源不断地输入消化液，瞄准开枪就行了，性能比液枪差，但比没有要好很多倍。”

柳丰羽心情大好，矮身照着庄尧的脸蛋亲了一口，庄尧躲闪不及，被亲个正着，别扭地擦着脸：“你神经病啊。”

柳丰羽哈哈大笑道：“我认识你三年多了，第一次觉得你有点可爱。”

庄尧瞪了他一眼，又对唐雁丘道：“你的箭也准备得很充分，下午会一批运过来。”

唐雁丘点点头：“很好。”

邓逍兴奋地说：“我有什么新东西吗？”

庄尧道：“没有，你只要别把机关枪丢了，那些子弹应该足够你打了。”

邓逍失望道：“万一机关枪丢了呢？”

“你是猪啊，敢丢了你就再也别想用了，你知道它造价多高吗？”

邓逍立刻道：“不可能，绝对不会丢，誓死保护我的枪。”

庄尧露出“这还差不多的表情”，又问成天壁：“你的风炮也新造出了几枚，但你现在可能不是很需要了。”

成天壁点头：“群攻时用风炮效果很好，但面对个体实力强大的，几乎没什么用。”

“要不给我两个吧。”丛夏突然道。

“你？你怎么用？”

丛夏道：“我可以箓制风元素符，发动一点风力，不只风力，任何属性的能力我现在都能模拟，只是很弱而已。像火啊、冰啊、雷电这种本身就带攻击属性的还好，如果是风、水之类的，哪怕箓制出来，我也没有把它们变成战斗力的能力，但如果辅助武器，比如风炮，说不定就能成为趁手的武器了。”

庄尧眼睛亮了亮：“成天壁，你把风炮拿给他试试。”

成天壁去楼上取了风炮回来。

丛夏掏出一枚羊脂玉片，注入了木能量，他现在箓制玉符的速度快了很多。箓制好后，他窝着玉符，把手伸进炮筒里，握住里面的手柄。

“就打那个吧。”庄尧指着一棵树。

丛夏把玉符里的风能量释放了出来，顿时，他感觉炮筒内出现一个小型气旋，高速运转后，一声闷响，他的身体被冲击力狠狠往后推了好几步，整条胳膊疼痛不已，好像被敲断了似的。爆炸声响起，那棵三人环抱的大椰子树，被炸出了一个大洞。

响动吸引了整个营地的人的注意，有人高喊道：“发生什么事了？”

唐雁丘忙道：“没事，试武器。”

丛夏把风炮摔在地上，手臂疼得他冷汗直冒。

庄尧道：“效果不错。”

丛夏苦着脸：“奶奶的，真疼啊，天壁，你用的时候不觉得疼吗？”

成天壁道：“有一点，你为什么不强化手臂？”

庄尧皱眉道：“那样的冲击力必然会对手臂造成损伤，这不是常识吗，你就不会强化胳膊保护一下？你的胳膊跟成天壁的能比吗。”

丛夏郁闷道：“你就不能提醒我一下？”

庄尧道：“谁能想到你这么笨。”他看了看那棵椰子树，“效果不错，这应该是你最强的单次战斗力输出了吧。”

丛夏点点头，喜道：“这个威力可以一击轰死一只海兽了吧，体形……稍微小点的。”

“嗯，你把成天壁的几个风炮都带在身上吧，至少危急时刻能保护自己，和我。”

丛夏道：“好。”他眉飞色舞，为拥有帅气拉风的武器而兴奋不已，想到自己持着风炮杀敌四方的样子，就有些热血沸腾。

这时，一个兵跑了过来，急匆匆地说：“同志，团头让你们马上去了望台。”

了望台是他们观察敌情的地方，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有海兽突袭。

罗团长正从了望台上往下跑。

成天壁道：“罗团长，发生什么事了？”

“有东西从海上漂过来了，看着像是咱们歼11的残骸。”

“什么？！”

庄尧叫来两个会飞的变异人，把那东西拽了回来，正是昨天凌晨被击落坠海的歼11残骸！

残骸只有机身的五分之一不到，勉强能看出机翼的形状。

罗团长吩咐道：“马上向湛江基地汇报。”

庄尧围着残骸走了一圈，蹲下身，用手摸着机翼下方裹上的沙子，很快，一个黑色的东西露了出来。

丛夏凑过去：“这是……摄像头？”

庄尧道：“拿水和工具来。”

庄尧用水把上面的沙子、海藻冲洗干净，然后用工具将摄像机拆卸了下来。

罗团长是个急性子：“小庄博士，这摄像机还能用吗？”

“这是防水的，不过遭遇过攻击，又在水里泡了两天，不好说，机身已经变形了。”庄尧用工具把变形的摄像机拆了，才取出储存卡，还好，是干的。他找来电脑，插了进去。

里面有一段冗长的航行录像，庄尧把录像往后拖，直拖到了大型海兽出现那里，整个画面晃动得厉害，跟他们那天看到的差不多，直到歼11右翼被击中，坠入大海，图像陷入一片漆黑。可是，摄像机有独立的电池，它并没有受损，而且防水，所以一直在运作着，坠海之后，竟还有近半个小时的内容。

他们不再快进，而是专心地看着。

摄像机在海里浮浮沉沉了一段时间，偶尔有很大的阴影漂过，却总是看不真切，让人很着急。

过了十来分钟，摄像机被从水里拖了出来，这时天已经亮了，天空和机身上掉落下来的电线、椅背一闪而过，让他们知道摄像机是连着飞机残骸一起被拖出水的。

摄像机的画面里出现一块暗红色的东西，因为离得太近了，难以分辨是什么，然后，镜头被拉远了，突然，什么东西掉进了镜头里，当他们看清时，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那是283飞行员被泡得发白肿胀的尸体！

众人屏住呼吸。录像进行到这里，已经不是巧合了。

镜头再被拉远，他们终于看清了那块暗红色皮肤的真面目，那是一个圆形的大肉盘，肉盘上长着一圈锋利的锯齿，肉盘正一下一下地“呼吸”着，肉盘附着在一个颜色更深的深红色物体上，镜头再次拉伸，那物体上附着着的肉盘不只一个，而是成排的。

下一刻，肉盘上的一圈锯齿突然伸了出来，把飞行员的身体刺了个千疮百孔，并将他快速拖向肉盘，当飞行员被拖近肉盘时，他们通过体形的对比，才发现那肉盘的直径至少有十米，那些锯齿把飞行员的身体撕了个粉碎，肉盘在瞬间张开了密密麻麻的数千个肉孔，将血肉吸了进去。

最后，海面上只剩下飞行员破碎的衣物和刺眼的鲜血。

目睹了这一切的众人，心头的愤怒和惊惧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罗团长浑身颤抖，飞起一脚踹翻了椅子，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庄尧闭了闭眼睛：“它在向我们示威。”

邓逍怒道：“混蛋畜生……”

成天壁沉声道：“把录像发给丛教授，有这个应该能判断出是什么东西了。”

“不用。”庄尧道，“我已经看出来了，这是大王乌贼，我们的敌人，是一只体长至少一千五百米的大王乌贼，它具备至少同等于成年人类的智慧，还能操纵亿万海洋生物。”

会议室里陷入可怕的沉默。

半晌，姚潜江自嘲道：“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沈长泽道：“它和魔鬼松性质差不多。都是体形庞大、具备人类的智慧，而且能操纵周围的物种，只不过一个在陆地一个在海洋，一个没有扩张的欲望，一个野心勃勃。”

庄尧点点头：“如果魔鬼松不限制自己的生长，不交出傀儡玉，三年多来一味扩张，现在A市早被它占领了，它的体积，也未必比这只大王乌贼小。”

丛夏脑中白光一现，惊骇道：“这会不会也是……”他说到一半就意识到了什么，马上住了嘴。

庄尧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回去再说。

姚潜江奇道：“会是什么？”

丛夏摇摇头：“我瞎想的。”

庄尧跟湛江指挥中心通了个电话，并派人把录像和飞机残骸运了回去。

观看了这么一段让人难受的录像，众人的情绪都有些烦躁。大王乌贼的示威奏效了，那无与伦比的血腥杀伤力和惊天巨大的体形，在每个人心上都种下了恐惧的种子。

众人散去后，庄尧把龙血族的三人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庄尧对丛夏说：“把你刚才的猜测说出来吧。”

丛夏道：“刚才沈少校说魔鬼松跟大王乌贼是差不多的生物，我不禁想到，这会不会也是傀儡玉，不，远古神众的安排。”

沈长泽眯起眼睛：“说下去。”

“魔鬼松和大王乌贼的存在，实在太逆天了，几乎无法消灭，所以，这里有一个新的矛盾，那就是，就算我们都死光了，魔鬼松怎么办？魔鬼松的危险评估值不知道高出人类多少。”

成天壁道：“会不会，魔鬼松的存在，就是用来抗击大王乌贼的？”

丛夏道：“有可能。就算不是魔鬼松和大王乌贼，也会是别的什么超级生命，总之，有些东西就是得天独厚，它们的存在，很可能是用来制约彼此的。”

庄尧道：“魔鬼松和大王乌贼的存在，会把整个生物圈的平衡值拔高到一个非常惊人的高度，远远超过人类的评估值，让人类变得如同蝼蚁一般渺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然后再把这些超级生命和变异人一网打尽，人类就可以安心地继续做不起眼的蚂蚁。丛夏说得对，在傀儡玉诱发的进化过程中，总有东西得天独厚，会变得异常强大，远古神众利用了这一点，与其让大自然选择由什么东西来进化成超级生命，不如他们来主导，而选择的方式，就是最大的两片傀儡玉。”

邓逍道：“对呀，魔鬼松和大王乌贼的傀儡玉碎片都特别特别大。”

“对，这就是他们简单而随机的选择方式。超级生命和超级生命之间，由于体形过大，消耗资源太多，为了争夺领地与生存空间，早晚将发生恶战，在这场恶战中，它们会两败俱伤，而同时，超级生命的存在会威胁人类和其他物种，所以就算它们无法把对方杀死，变异人也会趁机动手，同时也会对变异人造成大量损伤，这一步棋可谓一举多得。”

柳丰羽愤恨道：“真他妈恶毒。”

庄尧道：“就是这么恶毒，或者应该说，精于算计，可是……”他露出一个笑容，“我们反而应该高兴才对。”

柳丰羽哼道：“高兴？高兴什么？你看魔鬼松那德行，他会去跟大王乌贼打架吗？”

“正是魔鬼松的存在，让我看到了希望。”

单鸣皱眉道：“小孩儿，话一次说清楚，怎么跟那个唐机器人一个德行。”

成天壁道：“是因为，远古神众发生了误判吗？”

丛夏眼睛发亮：“对啊，误判，他们算错了，他们没料到魔鬼松的脾性，魔鬼松与世无争，只想待在东北安心地做一棵树，和大王乌贼隔着三四千公里，它们几乎不可能见面。”

庄尧激动道：“没错，迄今为止，这是我们唯一一次抓到了远古神众的计算错误，唯一一次！就算我们无法打败大王乌贼，就算大王乌贼带着它的万千海洋生物登陆了，就算它们有一天真的把势力发展到了东北，那个时候的魔鬼松，已经根本不是大王乌贼的对手，人类打不过大王乌贼，魔鬼松也阻止不了它，大王乌贼会成为星球霸主，毫无意外地让寒武意识发动大清洗。这个失误，虽然没有解决我们的问题，但至少让我们知道，远古神众不能看到未来，他们不是神，只是一群绝顶聪明的人类，他们靠丰富的知识推测未来，根据自己的推测布下这个百万年的大局，但这个局必定不是完美无瑕的，只要知道这一点，我们就还有希望，改变这局棋！”

众人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虽然能够识破远古神众的漏洞是件好事，但魔鬼松远在东北不肯挪窝，他们战胜大王乌贼的希望更加渺茫了。

庄尧道：“丛夏，你给穆飞写一封……不，我们一起写一封信，我说，你用自己的语气写下来。”

丛夏道：“庄尧，穆飞做不了主的。”

庄尧挑眉：“你真的这么认为吗？虽然确实是魔鬼松在控制那个庞大的身体，但穆飞对魔鬼松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只要穆飞愿意帮我们，我们就有希望。”

丛夏想起他们在小兴安岭那天堂般的一个月，想起那恬静温馨的田园生活，再次叹道：“可是，穆飞也未必愿意帮忙啊。”要他劝说穆飞放弃倾注心血建造的树屋群、菜田、了望台，放弃精心布置的家、放弃那安逸平静的生活，跨越三千公里的国土，来到祖国最南端，跟那可怕的生物战斗，他实在难以开口，穆飞凭什么答应呢，就算穆飞答应了，魔鬼松不点头也没用。

庄尧道：“他们今天不来，我们胜了还好，如果我们败了，几年后大王乌贼会以比现在强大几倍的实力，带着数不清的已经适应陆地生活的海兽去找它，那个时候，它想不战也得战，到时候它孤立无援，必败无疑。你把信寄过去，究竟是躲在东北置身事外，还是跟我们一起把这群东西打回海里，他们自己会有答案。”

邓逍道：“可是就算他们打不过大王乌贼，也可以跑啊，大王乌贼总不会追遍全世界吧。”

庄尧道：“跑？跑哪儿去？任凭大王乌贼称霸，最终的结果就是寒武意识把他们全灭了，魔鬼松跑得了一时，也逍遥不了几年。”

邓逍道：“那大王乌贼死了之后呢？魔鬼松不就成了最失衡的唯一一个超级生命了？寒武意识也不会放过它啊。”

庄尧哼笑道：“你又变聪明了一点儿。没错，就算战胜大王乌贼，魔鬼松也和我们一样，没有摆脱毁灭的命运，可他并不知道这一点，我们也不会告诉他。本来它就是必死无疑的，和我们一样，只有我们找到求生之道，它才有可能活下来，而我们能活下去的前提是，打败大王乌贼，拿到傀儡玉。就为了这个，这场战斗就不光是我们的。”他看向丛夏：“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丛夏沉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他要隐瞒事情的一半真相，让穆飞不远万里来帮他，穆飞把他当成朋友，他却……可他还有什么选择？

成天壁道：“你有几分把握？”

庄尧道：“最多七成。我们胜算不大，穆飞心地善良，脑子也不笨，就看他能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去死了。说实话，如果他们不来，这场战争我们失败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九。”

沈长泽讽刺地一笑：“百分之一的胜率？比我想的高多了。”

庄尧残酷地说：“那百分之一，是我们用原子弹跟它们同归于尽。”

柳丰羽翻了个白眼：“那不是输定了。”

“至少算打个平手吧。我们豁出去沿海城市不要，总能杀死它。不过，释放原子弹有两个必须的条件，第一，我们已经拿到傀儡玉了，否则傀儡玉就算没毁于核爆，要是跟着大王乌贼沉入马尼拉海沟；第二，沿海城市居民撤离，这么多省市，粗算下来毕竟还有几十万人口，谁能承担害死几十万人口的罪责呢。这两个条件一个比一个难。”

单鸣皱眉道：“还没打就先觉得自己会输，这他妈是什么狗屁逻辑，我告诉你小孩儿，上了战场，就要认定老子战无不胜，心里不能有一点犹豫和顾虑，看到谁都要有‘你会死在我手里’的气势。先想着‘我会输’，这仗还怎么打？”

庄尧耸耸肩：“我只是让你们了解实情，对外当然不能这么说。等着听曹司令慷慨激昂的誓师演讲吧。”

短会结束后，龙血族的几人走了。

庄尧和丛夏草拟给穆飞的信。

虽然庄尧晓以大义，但丛夏还是心里难受不已。

写好了信，庄尧就找人寄走了。

成天壁拍了拍丛夏的肩膀：“现在最重要的是打败大王乌贼，以后再跟他们道歉吧。”

邓逍缩了缩肩膀：“魔鬼松不来我们多半是死定了，就算来了，要是知道我们忽悠他，估计也不能放过我们。”

柳丰羽道：“反正不能弄死我们。”

唐雁丘道：“魔鬼松本身就不想动，穆飞也是随遇而安的性格，再说，他们在东北扎根那么深，想要离开也不容易啊。”

庄尧道：“我会联系当地军方组织人员撤离的。”

“万一撤了它不动呢。”

“那也要提前做准备。”

邓逍搓着手掌：“松树大爷啊，你可一定要来啊。”

晚上吃饭的时候，庄尧把几份资料扔到桌子上，让他们传阅。

丛夏翻开看了看，是对大王乌贼这个物种的详细科普。它的身体是深红色的，有十条长长的触手，上面布满肉吸盘。丛夏不仅想起那吸盘里伸出的锯齿，将飞行员的身体撕碎的画面，恐惧悄无声息地滋长。

姚潜江叹道：“为什么偏偏是章鱼，又灵活攻击力又强，如果是鲨鱼就简单多了。”

庄尧道：“它是什么生物，并不是最大的难题，它拥有人类的智慧，并且能操控其他鱼类才是。如果我们的对手只有它，车轮战也能把它活活磨死。”

成天壁道：“可是它还能跑啊，万一它受伤跑回深海，我们怎么拿到傀儡玉。”

庄尧点点头：“从283飞行员的经历可以看出，它自尊心相当高，不停激怒它，让它跟你们战斗。”

丛夏苦笑道：“激怒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