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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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太好,风太轻,人的心也像杯中酒一样,在这钟山巅上,摇曳得一塌糊涂。
谢灵伊悄然轻轻哼起一段金陵小调,调子跑了,鼻音软得不像话,但宁时却闭着眼,像是听得极安心,人渐渐滑落到谢小姐的膝上。
“你睡吧。”她低声说,“我替你守夜。”
月色洒在山巅,照夜白打了个响鼻,长鬃扬起,银白如雪。
宁时伏在谢灵伊膝上,酒意在她脑海里翻涌,眼神在光与影之间微微失焦,眼前人意外的温柔,让她的动荡不安的心绪都沉静了下来。
多希望此刻会是谁陪在自己身边?
她脑海中模模糊糊地想起那个女人认真又温柔地盯着自己灰色的眼睛,说它们灿若星辰,是她最喜欢的。
可为什么,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意又汹涌了起来?
......
月色愈浓,钟山风更静了些。
只听见她们的呼吸此起彼伏,还有不远处秦淮河的水声,似无似有。
谢灵伊垂眼,看着膝上那人沉沉地倚着,发丝被夜风吹乱,扫过她指尖。
她抬手轻轻拨开宁时鬓边的碎发,动作极轻,像怕惊动什么。
眼前的人生得真好呀。
唇红齿白,风流俊俏。
若是说天上有甚么神仙,落到了人间成了谪仙,也该当是这样的人物。
她见惯了红尘脂粉之美,可却从无人有这样的气度相貌。
和她心底藏了多年的人一点点重合。
她本来最爱的便是这样的相貌,不言不语,一瞬便被眼前人的风流清冷态度夺去了心神。
还偏偏那样温柔、心软,让人心底里不自觉地一点点往她那里靠拢。
一点点地。
靠拢。
那发间残留着桂花酿的香气,混着山中草木清苦的凉意,叫人舍不得移开指尖。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极轻极浅,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宠意。
眼尾却还带着因为些微的酒意而未散的微红。
“阿时......”她唤了一声,低低的,像藏在酒底许久的心事终于浮出水面。
可那人忽地睁眼。
眼眸漆黑,眼周红红的,眼神并未迷蒙,反而透着一丝清醒的专注,像是从极远极深的梦里醒来,又像是正在穿越一段不愿醒来的回忆。
可为什么,哭了呢?
谢灵伊怔了一下。
下一刻,宁时忽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她惊呼未及,便被拉近,唇覆了上来。
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
落在她唇上的那一刻,不是烈火,不是狂潮,而是一场不知何时落下的小雪。
带着酒的余温和夜风的凉意,轻得像是一点不确定的念想,落在心尖,却叫人无从躲藏。
谢灵伊整个人僵住了。
她没躲,也不知该不该躲。
她只觉得自己整颗心像突然被点燃,又被风卷着推向更高的云端。
唇角还残留着酒意和宁时的呼吸,她闻见那人发间隐隐的清香,心脏像被什么捏紧,一寸寸发热,又一寸寸发疼。
可那人没再动作,只是额头贴在她颈侧,像是累极了,又像是终于寻到了可以安心歇息的地方。
她听见她说——
“......喜欢你。”
那声音低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吹进来的。
谢灵伊呼吸一滞。
她全身的血一下子涌上脸来,心跳几乎要炸出胸膛。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指尖已下意识去握她衣角。
可就在这一刹那——
那人含混低语,语气却是如怨如慕:
“......师姐......”
谢灵伊怔住了。
便恰似冬日里被人泼了一桶水,从头凉到脚心。
天地静了。
那一瞬的“喜欢”,本可点燃整个钟山,却被一个陌生称呼浇成了一地雪水。
她整个人一下子安静下来,连睫毛都不敢动。
“师......姐?”
那是谁?
她可曾见过?
何门何派的师姐?
是江湖中人吗?
是楚羲虞吗?
她极轻极轻地重复了一遍,像是试图确认,又像是无法接受。
骄傲如她,何曾被人这样待过?
何曾忍受得了......
膝上的人已然陷入沉睡,唇边还挂着一点餍足的笑意,仿佛方才那句剖心的话只是梦话一声。
谢灵伊低头看她。
月光落在宁时眉眼间,温柔得近乎残忍——
她却觉得心头逐渐凉了下去。
一点点,一寸寸。
山风突然变得刺骨。
......
照夜白蹭了蹭黑骊,两匹马并肩而立,雪鬃与墨鬃在月下交错。
远处山道上忽然传来火把的光亮,谢府家仆的喊声零零落落地传来。
谢灵伊静坐不动,低头看着膝上的人,眉眼沉静,唇角不动,连眼中都不再起半点波澜。
她轻轻抚过那人发间一缕碎发,掌心的温度却早已凉透。
再远些,有人喊着她的名,声音带着喘与惶然:
“二小姐——”
她没有应声。
谢灵伊静默地坐着,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孤零零的剑痕刻在山石上。
家仆举着火把匆匆赶来,脚步声杂乱,火光晃得她眼底生疼。
“二小姐!可算找着您了!”为首的管事喘着气,“老夫人说您必定是来钟山了,年年如此——”
“退下。”
她的声音很轻,却冷得像淬了冰。
家仆们一愣,面面相觑。
管事硬着头皮上前:“可老夫人吩咐,亥时前务必——”
“我说,”谢灵伊缓缓抬眼,“退下。”
月光照进她眼底,那里面空荡荡的,寂寂寥寥。
管事喉头一滚,所有话都噎在了嗓子里。
火把的光渐渐远去,山巅重新陷入寂静。
谢灵伊低头看向膝上的人。
宁时睡得很沉,唇边还挂着那点可恨的笑意,仿佛方才那句剜心的话从未存在过。
她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看起来无辜又残忍。
“......混蛋。”
谢灵伊的指尖悬在半空,终究没敢再碰她。
夜风穿过指缝,带走了最后一点温度。
照夜白不安地踏着蹄子,银鬃扫过她的手臂。
她机械地抚摸着马儿,突然发现手背上一片湿凉——不知何时,自己的眼泪已经落在了衣袖上,斑斑点点。
“看什么看?”她对着马儿冷笑,“难道你也觉得我可笑?”
照夜白温柔地蹭了蹭她的肩膀。
山风越来越冷。
谢灵伊解下外袍,动作近乎粗暴地盖在宁时身上。
“冻死你算了。”
她对着熟睡的人冷笑,声音却哑得不成样子。
看来今夜的金陵又多了个伤心人。
月光西斜,秦淮河的灯火于是渐次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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