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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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们怕!”
他的手指缓缓抚过刀锋,鲜血顺着刃口滑落,却在滴落的瞬间化作金色的火星消散。
“怕有一天——”
刀身突然燃起苍白的火焰,火光映照下,他的面容如同神魔般森然。
“人类不再需要他们!”
“尔等!!!”
沈青竹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如同闷雷碾过天际,震得庭院内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他的瞳孔深处,金色的流焰骤然暴涨,映照出每一张惊愕的脸。
“愚昧!!!”
这两个字从他牙缝中挤出,带着刺骨的寒意,如同极北之地刮来的风,裹挟着千年不化的冰碴,狠狠刺入所有人的心脏。
井守裕的拳头深深砸进地面,指节骨裂声混着青石崩碎的脆响。
暗红色血珠顺着拳缝渗出,在月光下凝成细小的珠链,沿着青苔密布的石纹蜿蜒流淌,如同一条垂死挣扎的赤蛇。
他脖颈青筋暴起,缓缓抬头时,额前凌乱的发丝间,左眼青紫肿胀几乎无法睁开,右脸颊上新鲜的刀伤还在渗血,皮肉翻卷如绽放的红梅。
扭曲的面容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月光在瞳孔里碎成两簇跳动的火焰,烧尽了往昔的怯懦与犹疑。
“大组长... 我们错了!”
嘶哑的嘶吼撕裂寂静的夜空,声带摩擦出的血沫喷溅在三丈外的灯笼纸上,晕开暗红的云翳。井守裕话音未落,肋差出鞘的寒光已划破夜幕。
刀刃贴着左手虎口精准切入,锋利的刀身瞬间将掌心血肉翻搅成碎末,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掌心纹路在月光下织就血色符咒。
“我以血立誓!”
他高举染血的手掌,伤口处蒸腾的热气竟在寒夜中凝成白雾。
飞溅的血滴坠落在青石上,发出细密的 “滋滋” 声响,仿佛硫酸腐蚀金属。
浅仓健瞳孔骤缩,看见那些血痕在石面蚀出蜂窝状的孔洞,焦黑的石屑簌簌掉落 —— 这是唯有将武士道刻入骨髓的人,才能迸发的灼魂之血。
“他妈的!”
浅仓健脖颈暴起青筋,布满老茧的手指死死攥住编号牌,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
当木牌摔在地上的刹那,幽蓝火焰骤然窜起三尺高,牌面上烫金的 “贰佰叁拾柒” 在烈焰中扭曲变形,化作诡异的符号。
火焰蒸腾的热浪中,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的刺青,那团象征神明的云纹正在高温下蜷缩皲裂,宛如垂死的蛇褪去旧皮。
这把火点燃了庭院里压抑已久的火药桶。
西侧廊檐下,中年武士突然拔刀劈碎供奉的神龛,檀木碎屑混着金箔漫天飞舞;
东南角,少女咬破指尖在自己额头画出叛逆的血纹;
正中央,三百七十六把刀剑出鞘的寒光瞬间刺破夜空,如银河倾泻般照亮众人赤红的双眼。此起彼伏的嘶吼声中,有人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十字伤疤 —— 那是被神明使者惩戒留下的印记;
有人将泛黄的符咒投入火堆,看经文在火焰中蜷成灰烬;
更多人学着井守裕的模样,用刀刃划开掌心,让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与先前的血迹交融,在月光下汇聚成蜿蜒的河流,仿佛要将这片被神明统治的土地彻底染红。
数百名黑杀组成员的怒吼声骤然爆发,如同压抑千年的火山终于喷薄而出!
那声浪中蕴含着积压的愤怒与狂热,竟在空气中凝结出肉眼可见的猩红色波纹。
“什么狗屁神明我们不信了!从现在开始,大组长就是我们的信仰!!!”
声浪化作实质化的冲击波,庭院中央三百年树龄的垂枝樱剧烈震颤,碗口粗的枝干“咔嚓”断裂,砸在青石板上溅起漫天花瓣。
每一片飘落的樱花都在月光下折射出妖异的血光,仿佛下了一场粉红色的暴雪。
“滋滋”的电流声中,三条街区外的霓虹灯管接连爆裂,玻璃碎片如雨般坠落在空荡的街道上。
距离最近的三名组员耳膜当场破裂,鲜血顺着耳廓滴在绣着曼陀罗纹样的衣领上,却仍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砰!”
石灯笼突然炸裂,碎片划破数名组员的脸颊。
飞溅的火星引燃飘落的鸦羽,在夜空中划出诡异的火流星。
最前排的若头猛地撕开和服前襟,露出心口处还在渗血的崭新刺青——那竟是用刀尖蘸着朱砂刚刻出的大组长侧颜!
远处传来“咚”的闷响,七座古寺的梵钟同时自鸣,青铜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夜风突然转向,裹挟着燃烧的羽毛与花瓣在空中形成巨大的漩涡,隐约勾勒出人脸的轮廓。
沈青竹矗立。
月光倾泻而下,为他镀上一层冷冽的银边,仿佛一尊从古老神话中走出的战神。
他的身影并不高大,却在此刻显得无比巍峨,仿佛连黑夜都要为他让路。
沸腾的庭院在他抬手的一瞬间归于寂静。
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成为唯一的背景音,跳动的火光映照在每一张紧绷的脸上。
有人还在急促地喘息,有人死死攥着刀柄,但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锁定在他身上,不敢移开半分。
“记住今天。”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直接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让血液都为之一滞。
“不是要你们信仰我。”他缓缓扫视众人,目光如刀,“而是要你们找回自己的脊梁。”
这句话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灵魂上。
....
京介大叔盘腿坐在暖炉旁,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柚梨奈蜷在他身边,小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腾腾的牛奶,氤氲的热气熏得她鼻尖微微发红。
“爸爸,”她忽然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你以前真的是‘最强牛郎’吗?”
京介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就是好奇!!!”
京介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嘴角微微上扬:
“是啊……那时候,我可是‘夜之帝王’呢。”他故意压低声音,摆出一副夸张的得意表情,逗得柚梨奈咯咯笑起来。
“那妈妈呢?”她眨了眨眼,“妈妈是‘黑道第一大小姐’吗?,超——级可怕!”
“你妈妈啊……”京介的目光温柔下来,望向窗外的飘雪,仿佛能透过时光看到当年的她——那个穿着黑色振袖和服,踩着木屐,眼神凌厉却会在看到他时悄悄脸红的少女。
“她确实很可怕。”他故作严肃地点点头,“第一次见面就用刀抵着我的脖子,说‘敢骗我的感情就宰了你’。”
柚梨奈瞪大眼睛:“真的吗?!”
“真的。”京介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但后来啊,她发现我其实是个好人,就……”他故意拖长音调,柚梨奈迫不及待地追问:“就怎么了?”
“就带着我私奔了。”他轻声说,眼神柔软得像融化的蜜糖,“放弃了家族,放弃了地位,就那样拉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柚梨奈安静下来,小手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角。京介低头看她,发现她的眼眶有点红。
“怎么了?”他柔声问。
“我只是……”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觉得妈妈好勇敢。”
京介的心猛地一软,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是啊,她是最勇敢的人。”
柚梨奈在他怀里蹭了蹭,忽然仰起脸,认真地问:“那爸爸后悔吗?放弃了‘最强牛郎’的身份……”
京介大笑起来,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傻瓜,有什么好后悔的?”他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这个小小的、温暖的房间,“我现在可是‘最强爸爸’啊。”
柚梨奈噗嗤一声笑出来,扑进他怀里,像只撒娇的小猫:“那爸爸以后也要一直当我的‘最强爸爸’!”
“好。”他轻声答应,抱紧了她。
就在这时。
房间里温暖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京介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柚梨奈感觉到他的手臂微微发颤。
暖炉的火光映在他脸上,阴影在眉骨下投出深深的沟壑,像是某种无法愈合的伤疤。
“……但是。”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要被木柴燃烧的噼啪声盖过。
柚梨奈抬起头,发现父亲的眼神变了——不再是那个会笑着揉她头发的温柔爸爸,而是某种更锋利、更黑暗的东西,像是藏在鞘中多年的刀,终于露出一线寒光。
“你妈妈……为了生下你和你弟弟,去了【净土】。”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柚梨奈忽然不敢呼吸了。
“那里本该是‘神明的恩赐之地’,是‘最纯净的庇护所’……”
京介的嘴角扯出一个冷笑,眼底却翻涌着某种近乎疯狂的情绪,“可他们把她关在实验室里,用她的血、她的骨头、她的内脏……做实验。”
柚梨奈的指尖发冷。
“你弟弟……生下来就被带走了。”京介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因为他的血……是‘王血’。”
暖炉的火光忽然暗了一下。
“我去救他们。”
他抬起头,柚梨奈第一次在父亲眼中看到那样赤裸的杀意——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獠牙上还滴着血。
“我杀进了净土,面对七位【神谕使】。”
“我输了。”
三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
柚梨奈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京介的手背上。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回神,低头看向女儿。
“爸爸……差点死了吗?”她小声问,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京介沉默了很久,久到柚梨奈以为他不会回答。
“……嗯。”
他最终轻轻点头,伸手擦掉她的眼泪,指腹粗糙却温柔。
“但我活下来了。”
他捧起柚梨奈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而坚定:
“因为我还不能死。”
“我答应过你妈妈……一定会带你弟弟回家。”
“也发誓……会让你弟弟看到真正的天空。”
柚梨奈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突然扑进京介怀里,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像是害怕他会消失一样。
“爸爸……不要再去冒险了……”她哽咽着说,“我害怕……”
京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时那样。
“别怕。”他低声说,目光却越过她的肩膀,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那里,【净土】的方向,隐约有冰冷的机械光点闪烁。
“这一次……我不会再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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