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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小的费奥多尔直接向我飘来,半透明的身体穿过散落的杂物,毫无阻碍。他伸出那只冰冷得能冻结灵魂的小手,径直抓向那枚兽首。“给我看看!”
恐惧像冰水瞬间灌满了我的四肢百骸。我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墙上。那枚兽首在我手中似乎骤然变得沉重无比,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和不祥的悸动。它不再是件死物,更像一个凝固了滔天血泪的活体诅咒。
“不!”我嘶哑地喊出声,声音在狭窄的阁楼里显得异常微弱。我不知道自己为何拒绝,也许是本能的恐惧,也许是那滴泪水传递的绝望让我不敢亵渎。我将兽首紧紧攥在手里,冰冷的玉石硌得掌心生疼。
费奥多尔的手停在了半空。他惨白透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两点幽绿的磷火却骤然炽亮了一下。阁楼里弥漫的铁锈味猛然加重,空气沉重得如同水银。萨沙和玛丽亚也无声地向前飘近一步,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墙壁,挤压着我的胸腔,让我几乎无法呼吸。他们不再索要故事,沉默本身化作了最恐怖的质问。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即将把我压垮的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从紧握兽首的掌心传来。那玉石深处,那股冰冷刺骨的绝望洪流中,极其微弱地,极其短暂地,透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暖意?如同被遗忘在冻土最深处的种子,在绝对零度中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这感觉稍纵即逝,却像黑暗中的一点萤火,瞬间刺穿了我被恐惧冻结的思维。
“听!”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干涩却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急切,“听我说!外面……外面有声音!”我的目光扫过他们身后狭窄的楼梯口,望向那扇布满灰尘、透出外界微弱灰白光线的小窗。
三个幽灵同时微微一震。空洞眼窝里的磷火摇曳了一下,那份迫人的冰冷专注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裂隙。
“声音?”玛丽亚喃喃重复,飘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
“是风!”我快速说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很大的风!吹过森林,像……像千军万马在奔跑!呜——呜——地响!”我模仿着乌拉尔山风的呼啸,声音在寂静的阁楼里显得格外突兀。
“还有鸟!”我搜肠刮肚地回忆着进山时看到的景象,“灰色的松鸦!它们叫起来像在吵架,‘嘎——嘎——’!就在最高的树顶上!”
我语无伦次地描述着,尽可能生动,甚至有些夸张。讲风如何摇动松枝,讲松鼠如何在雪地里留下细小的脚印,讲山涧在冰层下隐秘的流淌声……我讲着一切我能想到的、属于外面那个活生生世界的最细微的声响。我刻意避开了那些宏大的现代事物,只描绘着这片古老山脉本身最原始、最恒久的脉搏。
随着我的讲述,那三个苍白的身影悄然发生着变化。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令人窒息的冰冷压迫感,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空洞眼窝里的幽绿磷火渐渐黯淡、熄灭,重新归于深不见底的黑暗。费奥多尔停在半空的手,慢慢垂了下去。他们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像三具被无形的线吊着的提线木偶,侧着头,似乎在努力“倾听”我描绘的那些他们从未真正“听”过的声音。玛丽亚透明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虚幻的、近乎微笑的弧度。
阁楼里令人作呕的铁锈味,不知何时被窗外涌入的、带着松针和雪沫气息的冰冷空气冲淡了。那扇布满灰尘的小窗,透进来的光线似乎也明亮了一分。
我停下讲述,胸口剧烈起伏,掌心里那枚兽首依旧冰冷,但那丝微弱的暖意似乎并未消失,像一颗小小的火种,在我紧握的手中微弱地搏动。楼下的寂静不再是沉重的压迫,而是一种等待的、专注的静谧。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三个悬浮在昏暗光线中的苍白孩子,他们的身影似乎比之前更加淡薄了,像晨雾般随时会消散。
我紧握着那枚冰冷的玉石兽首,一步步倒退着走下那通往阁楼的腐朽楼梯。每下一级,脚下的木板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如同踩在枯骨之上。那三个苍白的小身影悬浮在楼梯口,没有跟随,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他们空洞的眼窝里不再有磷火,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如同废弃的矿井。玛丽亚那只半透明的手,极其轻微地抬了一下,随即又无力地垂下,像一片被风吹落的枯叶。
主楼梯更宽,也更腐朽。我几乎是奔跑着冲下最后几级,冲向那扇将我引入这时间陷阱的大门。沉重的橡木门就在眼前,门缝里渗入一丝1987年真实的、带着雪后松林清冽气息的微光。就在我的手即将触碰到冰冷门环的那一刻——
身后,那空旷、死寂、布满灰尘的宏伟前厅里,三个细弱、飘渺如同叹息般的声音,如同三缕冰冷的丝线,同时缠绕上来,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再来讲故事啊,兄弟……”
声音里没有威胁,没有哀怨,只有一种无边无际、深入骨髓的……孤独。如同迷失在永夜荒原上的幼兽,发出的最后一声微弱的呼唤。
我猛地推开大门。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沫和真实的、属于人间的冰冷空气,狠狠地撞在我的脸上。门外,是铅灰色的天空、覆盖着厚厚积雪的针叶林,还有我那辆停在雪地里、沾满泥泞的越野车——现代工业的粗犷造物。时间回来了,沉重地压在我的双肩上。
我几乎是跌撞着冲进车里,引擎的轰鸣声在死寂的山谷中显得格外刺耳。我死死踩下油门,车轮卷起肮脏的雪泥,沿着狭窄的山路仓皇逃离。后视镜里,那座斯特罗加诺夫古宅的尖顶轮廓在灰蒙蒙的天幕下迅速缩小,最终被扭曲的松林和弥漫的雪雾完全吞噬。它又变回了地图上的一个坐标,历史档案里一段被遗忘的注脚,一个属于过去几个世纪的、巨大而沉默的墓碑。
然而,掌心里那枚玉石兽首的存在感却无比清晰。它不再散发刺骨的寒气,反而透出一种奇异的、深邃的冰凉,像沉在深潭之底的玉。在车子剧烈的颠簸中,我摊开手掌。那浸透了暗红污渍的兽首静静地躺在掌心,它一只空洞的眼眶边缘,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极其微小的、深色的湿痕。指尖拂过那玉石冰冷的表面,一种难以言喻的、跨越时空的悲怆感,如同细微的电流,再次窜过我的神经。这凝固了掠夺、血泪与漫长流离的玉石,此刻竟奇异地传递着一丝……归乡的悸动。它不再仅仅是诅咒的载体,更像一个在无尽黑夜里,终于捕捉到微渺归途的漂泊之魂。
我握紧了它,玉石坚硬的棱角硌着掌心。车窗外,乌拉尔山脉的森林在暮色中飞快地倒退,如同流动的墨绿阴影。后视镜里,古宅的方向只剩下一片模糊的灰暗。但那句细若游丝的呼唤,却如同烙印般刻在耳畔:
“再来讲故事啊,兄弟……”
风雪扑打着车窗,车内暖气嘶嘶作响。我摊开手掌,那枚浸血的玉石兽首静静躺着。指尖触碰它冰冷表面的一刹,遥远的东方大地,某座古老园林废墟深处,似乎传来一声无人听闻的、沉重而悠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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