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你爹回来是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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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雨琮后退半步避开刺鼻的雪花膏香味,从军绿挎包里掏出张泛黄的信笺。这是当年两家定亲时写的婚书,右下角还按着鲜红的指印。\"秦姐,咱们好聚好散。\"他声音在料峭春风里发颤,却把婚书拍在八仙桌上震得茶碗叮当响,\"这是您家要的三大件收据,凤凰自行车、蝴蝶牌缝纫机、红灯牌收音机,连同这些年我孝敬秦叔的烟酒钱,都在这儿了。\"
秦淮茹突然嗤笑出声,染着凤仙花的指甲划过婚书:\"何雨琮啊何雨琮,你当这是菜市场买白菜呢?说退就退?\"她突然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往地上一摔,\"我十七岁就跟你好,现在全院都知道我要嫁给个体户,你让我怎么做人?\"
\"个体户怎么了?\"何雨琮弯腰捡起摔瘪的缸子,指腹抹去上面的茶渍,\"上个月我往友谊商店送的端午粽礼盒,单是外汇券就挣了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在秦淮茹眼前晃了晃,\"三百美子,顶你爸在纺织厂干三年。\"
正房门帘突然掀起,秦父拄着拐杖颤巍巍出来,蓝布中山装领口还沾着粥粒子。\"雨琮啊,不是叔说你。\"老人咳嗽两声,\"个体户再能挣,那也是无根的浮萍。昨儿街道办王主任还念叨,说食品厂要招正式工……\"
\"秦叔!\"何雨琮猛然提高嗓门,惊得梁上麻雀扑棱棱飞走,\"您见过哪个正式工能开着桑塔纳去送粽子?上周我刚跟燕京饭店签了供货合同,他们主厨尝了我改良的蟹粉汤粽,当场就要定五百盒!\"
秦淮茹突然扑上来抓他衣领,劣质香水混着汗味直冲鼻端:\"何雨琮你王八蛋!你忘了当初是谁在轧钢厂门口给你送饭盒?是谁……\"
\"秦姐!\"何雨琮攥住她手腕,指腹摸到她虎口处那道月牙疤——那是去年冬天帮他卸货时被麻绳勒的。他喉咙发紧,声音却冷得像冰:\"我何雨琮对天发誓,这些年但凡您家要的东西,我何曾说过半个不字?可您摸着良心说,这婚书到底是为什么定的?\"
\"去年腊月二十三,您说要去亚运村看表哥。\"何雨琮把照片拍在八仙桌上,\"可您表哥是工地的包工头,还是给香港老板当二奶的露水夫妻?\"
何雨琮接过茶盏,氤氲热气模糊了对面父女的面容。\"娄叔,我算过账。\"他放下茶杯时发出清脆声响,\"端午前这三个月,我给十三家饭店供粽子,净利润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两万七。要是能上马真空包装,南方市场……\"
\"爸,您还记得香港美心集团吗?\"娄小娥突然插话,翡翠镯子磕在玻璃茶几上叮当作响,\"他们去年推出的速冻点心,现在在港岛卖疯了。\"
娄董事长手指敲着沙发扶手,金表盘在腕间反光:\"雨琮,你知道为什么当年我宁可把轧钢厂改成仓库,也不肯承包给工人?\"他突然摘下眼镜,镜腿在报纸上划出折痕,\"因为个体户是断线的风筝,今天飞得再高,明天暴雨来了……\"
\"所以我要建厂。\"何雨琮猛地站起身,工装裤带起的风掀翻了茶盏。褐色的茶汤在波斯地毯上洇开,像极了去年他在后厨熬糖浆时打翻的砂锅。
娄小娥突然轻笑出声,掏出真丝手帕俯身擦拭:\"爸,您看何师傅这股劲儿,像不像当年您在公私合营时……\"
\"娄叔!\"何雨琮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铝制饭盒,打开瞬间粽香四溢,\"您尝尝这个。\"
娄董事长狐疑地夹起粽子,剥开翠绿箬叶时露出琥珀色内馅。\"这是……\"他咬下半口,蟹粉的鲜香混着糯米甜在舌尖炸开,\"你往里加了黄油?\"
\"还有松露粉。\"何雨琮眼睛发亮,\"上周我在友谊商店看见法国进口的松露巧克力,突然想到要是把西餐调料融进传统点心……\"
娄小娥突然伸手夺过粽子,咬了口后眼睛弯成月牙:\"爸,您还记得去年港商代表团来考察,说咱们的点心'太土气'吗?\"她转头看向何雨琮,珍珠耳坠晃得人心慌,\"要是能批量生产这种中西合璧的粽子,美心集团算什么?\"
\"什么条件?\"
\"要你在现场包粽子。\"娄小娥突然踮脚凑近,兰蔻香水混着体温扑面而来,\"她说要看看,能做出'东方点心艺术品'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供桌上\"招财进宝\"的泥胎财神像前,三炷香袅袅升着青烟。秦队长摩挲着功德箱边缘的划痕,突然开口:\"六三年饥荒,我偷了庙里半袋供米。\"
\"那时候我爹瘫在炕上,娘带着三个弟妹要饭。\"老人凹陷的眼窝泛着水光,\"老孙头他爹,前任庙祝,举着扫帚追了我二里地。最后在护城河边上,把剩下半袋玉米面塞给了我。\"
供桌下的老黄狗突然支棱起耳朵,庙门外传来自行车铃铛声。穿藏蓝制服的片警小陈探进头:\"秦叔,东头粮店抓着个倒腾粮票的,让您去认认人。\"
\"这就来!\"秦队长撑着棍子起身,忽然压低声音:\"后殿第三块地砖,松的。\"说完掀开棉帘子融入风雪,枣木棍敲击青石板的声音渐行渐远。
\"停!\"戴白帽的王师傅突然敲响铜锣,\"何雨琮,出师宴第三道菜——九转大肠!\"
\"让他滚!\"王师傅的锅铲重重磕在灶台,\"当年溥仪的御厨来拜码头,都得先给祖师爷磕三个响头!\"
\"咳咳!\"秦队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枣木棍在何雨琮脚背上重重碾过。老人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港商,喉头滚动着未尽的话语。
\"您还知道回来?\"何雨琮慢悠悠起身,煤灰簌簌落进千层底布鞋里。他记得原着里何大清回来时,傻柱正被秦淮茹一家吸血吸得骨瘦如柴,可现在——他瞥了眼自己结实的臂膀,嘴角勾起冷笑。
何大清被噎得直瞪眼,帆布包\"啪\"地摔在磨石地面上:\"兔崽子,老子当年留的信你看不懂?要不是听人说你在轧钢厂当厨子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您听谁说的?\"何雨琮突然截断话头,煤钳子在炉盖上敲出清脆的响,\"易中海易大爷?\"他看见何大清眼神闪了闪,心下了然。
这时西厢房门帘一掀,易中海踱着方步出来,蓝布棉袍裹得严严实实:\"大清啊,回来就好。柱子这些年不容易,你当爹的……\"
\"易大爷!\"何雨琮突然提高嗓门,惊得檐下麻雀又飞起来几只,\"您前儿不是说要组织大家伙给聋老太太修炕吗?这会儿工夫砖头该运到了吧?\"
易中海扶了扶圆框眼镜,镜片后闪过一丝阴翳:\"后生说话别这么冲,你爹回来是喜事……\"
\"喜事?\"何雨琮突然逼近两步,煤灰味混着年轻人特有的热气扑在易中海脸上,\"那您倒是说说,当年他卷走我妈治病钱的时候,怎么没见您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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