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聚光灯下，数据为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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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灯下，数据为刃

晨光刚漫过青云镇政府的老槐树，肖锋已站在大会议室门口。</p>

他理了理藏青西装的袖口，指节在门框上轻叩两下——这是他新学的习惯，从前在企业被呼来喝去时，总缩着脖子推门，现在要让人看见他站得直。</p>

槐花碎影落在他肩头，微风送来清冽的香气，像昨夜未散的月色。</p>

门内空调低鸣，混着纸张翻动的窸窣，仿佛一场无声的角力已在空气中悄然铺开。</p>

“肖副镇长早。”文旅办小王抱着一摞文件跑过来，额角沾着汗，指尖微颤，文件边缘被捏得发皱，“周科长的预算方案还没送来，她说……说在核对数据。”</p>

肖锋垂眸看表，七点五十八分。</p>

金属表壳在晨光中泛着冷光，秒针滴答轻响，像倒计时。</p>

会议通知写的是九点整，周梅这是要踩着点来拆台。</p>

他想起昨夜苏绾回复的消息：“种树人，总得看看树长得怎么样。”指尖在裤缝上轻轻一按——那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像在按计算器，算清每一步的筹码。</p>

布料摩擦指腹，粗糙而踏实，像握住了某种秩序。</p>

“把投影调试好，资料按科室分放。”他声音平稳，目光扫过会议室里二十七个座位，每一张木纹桌面上都映着冷白灯光，“李副镇长的位置，茶杯换白瓷的。”</p>

小王愣了愣，赶紧应下。</p>

杯壁冰凉，水珠滑落，在他掌心留下一道湿痕。</p>

他知道，李昊最爱在细节上挑刺，白瓷杯是他老家景德镇的特产，这是在递话：我知道你在意什么。</p>

九点整，挂钟的铜摆刚晃到“12”，周梅踩着细高跟进来了。</p>

酒红色套装裹着腰肢，高跟鞋敲击地面，一声声像钉子钉进木地板。</p>

文件袋在掌心拍得啪啪响：“哎呀，让肖副镇长久等了。”她把袋子往桌上一扔，封口才开了条缝，像故意留个破绽，“预算方案在里头，就是……数据量太大，我怕年轻人看晕了。”</p>

肖锋没接话，翻开文件袋——果然，只有三页纸，项目分成、资金流向全是模棱两可的“预估”“约计”。</p>

纸页轻薄，像一层随时会撕破的面具。</p>

他余光瞥见李昊翘着二郎腿看手机，指尖在桌面敲出不耐烦的节奏，嗒、嗒、嗒，像倒数着他的失败。</p>

这是他们的第一招：用不完整的资料让会议卡壳，再借“效率低下”为由夺权。</p>

“周科长。”肖锋合上文件，指节抵着桌沿，木纹的棱角硌进皮肤，“上个月镇务会明确要求，预算需附三年收支明细、游客承载量测算、非遗工坊合**议。这些，你漏了。”</p>

周梅涂着正红甲油的手指绞住丝巾，绸缎在她指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像蛇蜕皮。</p>

“肖副镇长刚上任，可能不清楚基层难处。”她抬眼笑，眼尾的细纹里藏着刀，“再说……听说组织部对这次任命还有异议？”</p>

会议室的空调突然嗡鸣起来，风灌得资料页哗啦响，像一群受惊的鸟。</p>

肖锋注意到坐在角落的组织部小李缩了缩脖子——那是昨天马处提过的“匿名信”在发酵。</p>

冷风拂过他后颈，汗毛微立。</p>

他不动声色扫过全场，镇党委书记老陈正端着茶杯吹热气，瓷杯边缘凝着水珠，缓缓滑落。</p>

老陈的目光却落在他脸上，像在称量分量。</p>

散会茶歇时，小李端着保温杯凑过来，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洇湿了袖口，指尖冰凉。</p>

“肖哥，我昨天整理公示材料，发现县文旅局王局长签了‘保留意见’。”他声音压得像蚊子，“有人说你……太年轻，镇不住项目。”</p>

肖锋接过他递来的会议记录，指尖划过“周梅未提交完整预算”的批注，纸面粗糙，字迹清晰如刀刻。</p>

他拍了拍小李肩膀，掌心传来对方微微一颤的肌肉反应：“麻烦你把去年周科长负责的古村修缮项目资料调一份给我。你帮我查查，那项目最后超支了多少。”</p>

小李走后，肖锋站在走廊窗边。</p>

山风卷着槐花香吹进来，花瓣擦过他手背，轻得像一句耳语。</p>

他想起昨夜撕碎的匿名信——“小心李昊的项目，他在套国家补贴”。</p>

纸屑在垃圾桶里蜷缩，像一只被踩碎的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