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兰宝同十岁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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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宝同十岁那年

星期日傍晚6点，22路公交车上。</p>

车厢里顶灯昏黄，像块蒙了油垢的玻璃，将车窗外的景象滤成模糊的色块。公交车拐过弯道时，远处老城墙的垛口在雾中时隐时现，墙根下堆着拆建下来的青砖，被雨水淋成深褐色...</p>

何泽把书包紧紧抱在腿上，拉链头硌着膝盖。书包侧袋露出半本数学教材。封皮角被揉得发毛。</p>

“富成哥。”</p>

他盯着前排座椅上吹泡泡的小孩，有些腼腆的说</p>

“我住你那儿，会不会很麻烦？我现在，可真的算是别人的眼中钉了...”</p>

坐他旁边的李富成从裤兜摸出，铝箔纸在掌心碾出脆响</p>

“麻烦啥？咱们兄弟，就该有难同当！你什么也不用怕！”</p>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糖塞进何泽手里，清凉的薄荷味透过糖纸渗出来...</p>

“我那宿舍反正就一张折叠床，你跟兰宝同挤挤，能住下！我就睡地铺。等过段时间，那女人说不定会露出马脚！到时候我们抓住机会，再跟她清算这笔账！”</p>

何泽剥开糖纸，再低下头去，把糖塞到嘴里。</p>

“多谢富成哥了...唉，只是我爸，他完全被那狐狸精迷住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被算计！之前，我还偷听到她在我爸办公室跟人说，要把我送进少管所...”</p>

李富成嗤笑一声</p>

“哈哈，少管所？她要是有那本事，早把你卖了换钱了。”</p>

他握住何泽的手，放缓了语气</p>

“别想太多，有我们在呢。你就放宽心！你爸也活了这么多年，肯定没那么容易被算计。我们建了那个TKL雨聊群，就是为了帮你应对今后的事情。你遇到啥事了，就随时在群里说！”</p>

发动机的震颤突然加重，报站器的电子音响亮的传来</p>

“塔科拉城公交提醒您，到了。请在下车的乘客排好队，有序下车。”</p>

戴口罩的兰宝同正抓着，侧脸贴在车窗上。玻璃映出他口罩边缘的血渍，随着车身颠簸晃成模糊的红点。</p>

谷梁高戳了戳他胳膊，压低声音说道</p>

“兰宝同，之前那混混说你‘发出怪声，咬断喉咙’，这是你从小就会的本事吗？还是...”</p>

兰宝同的手指猛地收紧，吊环链发出“咔嗒”声。他盯着窗外飞掠的路灯，瞳孔在玻璃反光里缩成细缝。</p>

“我不记得了。”</p>

兰宝同发出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一样。</p>

“孤儿院的人说，我是被院长从柴火堆里捡的...我们每天凌晨就得劈柴，还得烧火。一不小心，就搞的手背上全是刺伤；火烧的旺了，也容易被烫着。”</p>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蹭着口罩边缘</p>

“院长说，表现好的娃娃能去镇上送，不用在院里洗百人碗。”</p>

“huu!!”</p>

公交车突然急刹。谷梁高往前踉跄半步，撞在兰宝同背上。前排打盹的工人骂了句“神经病”，安全帽滚到过道中央...</p>

兰宝同稳住身形，继续低声说道</p>

“那年我十岁，瘦得像根豆芽菜，胳膊细得能被风刮折。院长扔给我两筐，他说‘都送到镇东头供销社，路上不许偷吃。’这本来是个好活，所以我立刻就答应了...”</p>

“Peng!!”</p>

车门向两侧打开。兰宝同的目光落在车窗上，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衣衫褴褛，身材瘦弱的小男孩抱着比他自己还高的竹筐，布鞋磨出洞的脚趾踩在碎石路上...</p>

谷梁高说：“那，之后呢？发生什么事了吗？”</p>

兰宝同说：“我走到老城墙旁边的时候，来了个推冰棍车的男人。”</p>

他的声音突然发颤</p>

“那车身上，画着水果图案，从箱子缝里还飘出甜腻腻的，就像撒了糖精的迷药。”</p>

谷梁高说：“难不成，冰棍里有问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