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草台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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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翊哥说了，咱们最少能赌到月底……”</p>

“这几年咱们一直在这儿赌，也没人管过，怎么今儿就犯法了？”</p>

他们吵吵囔囔，话里却透着一股子委屈。</p>

仿佛这县衙大堂本就是他们的赌坊，黄举天一行才是闯入者。</p>

“哦？”</p>

黄举天嘴角微微上扬，不紧不慢地反问道：</p>

“翊哥是谁？”</p>

“就是郑翊啊，咱县的司法佐，平日里管刑讯的！”</p>

回话之人忙不迭地解释道。</p>

接着，黄举天又细细询问了这些人的基本情况。</p>

其中大多是澄迈本地土生土长的汉民，只有寥寥几个，是从隔壁县特意跑来寻乐子的。</p>

赌本也着实不大。</p>

这里毕竟是琼州，家底殷实的有钱人，自会出入更为高档的赌坊；</p>

而普通百姓收入微薄，实在拿不出多少铜钱用作赌资。</p>

审讯过后，黄举天返回大堂，与李景让低声合计了许久。</p>

最终，两人决定，今夜仅对这些人予以训诫，而后便放他们归家。</p>

主要基于两点考量：</p>

其一，虽说《唐律疏议》明令禁止赌博行为，可在实际执行过程中，却约等于没有执行、看情况执行。</p>

致使民间赌博之风从未杜绝，许多百姓甚至不知道赌博犯法。</p>

其二，《唐律疏议》对赌博行为有着明确细分。</p>

赌博财物的，依据所得财物多寡来定罪量刑，以五匹为界限，五匹以下的视作轻罪，施以“杖一百”的刑罚；</p>

若是所得财物超过五匹，便“准盗论”，也就是依据赃物数量，参照盗窃罪来论处。</p>

而聚众赌博呢，哪怕没有从中获利，参与之人也得“杖一百”。</p>

黄举天与李景让初来乍到，人地生疏。</p>

即便有心明正典刑，也不得不顾及当地的实际民生。</p>

他们要是真的狠下心来，把这三十多人全都杖责一百，那往后发布的任何政令，怕是都会遭到当地百姓的强烈抵触，无法顺利推行。</p>

李景让轻叹一声：</p>

“必须得法外容情啊。”</p>

黄举天默默点头，又道：</p>

“来日方长，对民众的教化不急于一时。”</p>

当前最重要的，是把澄迈县衙这间草台班子，重新搭起来。</p>

此时，那三十多个参与赌博的百姓，都已被放出了县衙。</p>

李景让的老仆则带着从广州来的官差们，生火做饭、收拾卧房，为生活起居做准备。</p>

黄举天把那位名叫刘谷的老衙役，再次传唤到跟前，语气平和道：</p>

“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你只需去把那个组织赌局的，叫什么……翊哥，给我叫过来。”</p>

话一出口，黄举天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p>

心想这要是在长安，县司法佐在县衙私设赌场，那些御史怕是气得要喷出火星子来。</p>

刘谷吓得浑身颤颤巍巍。</p>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两位上官恭恭敬敬地磕了六个响头。</p>

随后小心翼翼地把黄举天给的铜钱放在一旁，才手忙脚乱地提起灯笼，一路小跑着出去。</p>

没过多长时间。</p>

伙房里的锅才刚刚烧热，那名叫郑翊的吏员，便人未到声先至——</p>

“李县令！属下非但没有私设赌局，反而是在保护这些百姓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