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忠贤死，大明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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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影壁上的九龙腾云图——龙睛嵌着波斯商人进贡的血髓玉，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红光。</p>

大伴倒是雅致。天启帝的指尖拂过影壁边缘，心情复杂。</p>

绕过抄手游廊，两侧悬挂着三十六盏琉璃宫灯——这每一盏都该挂在奉先殿。金丝楠木窗棂的纹路，那分明也是寿皇殿的规制。</p>

暖阁药香混着龙涎香扑面时，魏忠贤正挣扎着要下跪。</p>

天启帝快步上前按住他肩膀，却抓了满手冰凉——老太监的蟒袍下竟只穿着粗麻单衣。</p>

万岁...咳咳...老奴该死...魏忠贤浑浊的眼中随着天启帝携太子到来而有了一丝光芒。</p>

“怎么会这样？”天启帝的目光柔和，也有不解。</p>

“这都是老奴的命。”风光一朝的魏厂公似乎是放下所有的坦然。</p>

三足夔纹药鼎咕嘟作响，天启突然挥退众人，亲手舀起一勺药吹了吹，递到魏忠贤唇边：</p>

泰昌元年那碗荷叶粥，也是这般烫。</p>

老太监干瘪的喉结滚动，汤药却从嘴角漏下。</p>

朱慈炅看呆了。老爸居然亲自喂药，这两人的感情，实在不知道怎么评价。</p>

魏忠贤哆嗦着拒绝了天启帝的亲自喂药，指来一个小太监，送上一个描金漆柜。</p>

王体乾打开，满满的珍珠，晃得朱慈炅都有点眼花。</p>

这些——天启帝声音突然哽咽，他抓起一把珍珠撒在地上，这些玩意，便是大伴替朕扛的骂名。</p>

朱慈炅瞥见珍珠堆里还有不少密件，密信火漆印着褪色的白莲余孽已诛。</p>

随手打开一份：天启三年黄河决堤，扣八万两白银，换麸皮混入赈粮——那年钦差好像正是弹劾他最狠的左光斗。</p>

天启指尖划过魏忠贤腕间刀疤，那是泰昌元年挡箭留下的。</p>

那年你说奴婢偷吃惯了...天启突然扯开自己衣襟，心口相似的疤痕狰狞，如今倒真成了饕餮。</p>

魏忠贤喉头滚动，忽然抓起案头弹劾奏章塞入口中咀嚼，鲜血从嘴角溢出：</p>

老奴...贪得下这些字字诛心...万岁爷就...贪不得这天下骂名...</p>

老太监蜷缩着笑了：老奴有罪，偷吃惯了...</p>

笑着笑着咳出泪来，就是...就是舍不得万岁爷...</p>

然后又看向太子：“太子聪慧，老奴多有失礼……”</p>

小太子摇摇头，不知道是表示不在意，还是对老魏的无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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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辇碾过魏府门前碎玉，天启帝闭目沉思，手握着魏忠贤最后的密折，折角已被攥得发皱。</p>

朱慈炅蜷在父亲怀里，耳畔是辇轮碾过青砖的细碎声响。他忽然想起魏忠贤之前那句话：“老奴贪了一辈子，最后倒让太子看了笑话。”</p>

天启搂得朱慈炅有些生疼：</p>

炅儿你要记住，恶名易背，骂名难当。这世上，没有完人啊。</p>

魏大伴重修王恭厂时，在地下建了个地宫。里面藏有两百万两白银，防备有一日外朝不得用，宫中可以支取。</p>

朱慈炅小小的眼睛瞬间溜圆，这事整得——假如历史上的五皇叔最后时刻有这两百万两……</p>

魏大伴终于没有坚持太久，在天启探望后残页。刘应坤盯着更漏停滞的时辰牌（“天启七年冬”），恍惚听见魏忠贤最后一次批红的朱砂笔跌落声。</p>

那一日，许显纯的象牙笏板拍在诏狱案头时，北镇抚司铜印正被吴孟明抛向半空。吴孟明毫不示弱的对视让许显纯的瞳孔在飞鱼服金线映照下骤缩。</p>

那一日，奉圣夫人撕开宫装的刹那，任贵妃手中的犀角梳坠地而碎，张皇后同样踉跄后退。客氏胸腹交错的烙铁疤痕宛如蜈蚣蠕动：“二位可看仔细了！这是泰昌年李选侍赏的！”</p>

那一日，黄立极颤声道：“这些…这些是天启四年压下的旧本啊！”</p>